裂呀么裂

【多CP】池鱼(十二)

★【庄季/谭赵/程家/贺陈/微量楼诚】

★前文:十一

十二、“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1/

    三个人进了电梯,季白按了一楼,庄恕按了地下车库。“已经有车在公寓楼下等我了。”季白解释道,把手里的运动鞋递给庄恕,“万一你要去工地里面……走路小心点。”庄恕接过鞋子,瞥见电梯上的数字正飞速减小,也不顾赵启平还在角落里站着,直接俯下脸吻住了季白。

    季白被他撞得后退一步,猛地靠上了墙壁,整部电梯都晃了晃。他们像两团火烧在一起似的,亲得缠绵又热烈,赵启平在旁边望天——我是没关系啦,你们两个有没有考虑过监控室的感受?摄像头都要短路了好吗!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赵启平只觉得谢天谢地外面没有人等着,那一头季白还捧着庄恕的大脸絮絮叨叨,叮嘱他要记得吃饭要注意休息,起了争执不要委屈自己,诸如此类等等等等。赵启平按着电梯的开门键等他俩诉衷情,心里只有一个疑问——嘴唇贴在一起舌头搅在一起怎么还能不耽误讲话的?啊,成年人的世界,好复杂。

    直到电梯因为长时间开着门而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庄恕和季白才如梦初醒般分开。季白最后在庄恕嘴唇上一咬,破了点皮,不至于出血也不至于疼个好几天,只留了个大概明天就能好的小口子,但是庄恕却觉得这一下咬在了他心上,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只有季白他自己才能堵上。

    三个人分别的时候都没再说什么,季白跨出电梯之前倒是没忘记在赵启平头上薅了一把,又捏了捏他的脸。赵启平眼圈一热,赶紧松开电梯按键,厚而笨重的电梯门缓缓关上,把季白的背影留在了外面。这是他第一次目送三哥离开,踏着洒进电梯间的夕阳一往无前,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留恋和不舍就都丢在了身后,义无反顾冲进了光里。

    庄恕似乎看出赵启平的不舍,也伸手薅了薅他的头毛,从包里掏出根巧克力棒递给他,“刚才吃饱没?到了医院可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再吃东西了。”

    赵启平把巧克力棒接过来,撕开包装一口咬掉半根。

    “走吧。”电梯门又打开,庄恕率先跨了出去,赵启平鼓着腮帮子跟在后面,低下头抹了抹眼睛。

    庄恕发动车子的时候,赵启平在副驾驶座位上蔫蔫地歪着。

    “酒喝多了?”庄恕嗅到车里有淡淡的酒气,顿时皱起眉头,“你今天不要上手术了。”

    赵启平笑了一声摆摆手,“别逗了,就我还上手术呢?”

    庄恕沉默一会儿,宽慰道:“刚开始都是这样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嗯,我知道的。”赵启平抱着包笑得眼睛弯弯,“好好开车吧庄教授。”

    还能阴阳怪气的损人,看起来心情不错。庄恕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特别好奇季白和赵启平的嘴欠到底是跟谁学的,明楼不苟言笑,明诚心思莫测,竟然能养出两只心直口快胸无城府的活宝,简直堪称明家未解之谜。

2/

    到了仁和,庄恕和赵启平下了车,各自奔向自己的科室去了。

    赵启平挎着包颠颠地到了骨科,科主任正拿着名单吆喝,工地内部伤员太多,需要各科室组织一定数量的志愿者前往现场,重伤员就地救治。赵启平才刚到,没有多想就举了手,科主任拿着笔远远地点了点他,“好小子。”

    赵启平在身边同事们的注视里一脸不解,不就去个现场?等散了会才有人悄声告诉他,最近正逢换季,近郊山区暴雨多,等到了指不定又会出什么意外,现场治疗或者手术的设备和环境肯定比不了院里稳当。既考技术,又考心理,举手去的大多是以前有过经验的前辈,刚出来不怕死的小年轻们掂量掂量自己本事,自问手还不够稳当,大都选择老老实实待在院里。赵启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敢举手,先不说科主任那关过不过得了,单就这勇气和自信,也够骨科的同事们注视他好一会儿。

    赵启平现在才想清其中缘由,单肩挎着包沉默着回办公室收拾别的东西。他不后悔,也不害怕,心境平和得像一潭水——他学了这一行,就是为了救人的。

    而救人,本就不止在医院里,更在其他任何一个有人等待救助的地方。

    不管有多少把握,不管现场条件如何,只要他碰到了,就应该放手一搏,不问结果。

    这样才对得起希波克拉底誓言,对得起自己这双手,和消过毒严阵以待的手术刀。

3/

    庄恕回了胸外科,胸外主任兼临时院长扬帆正忙得焦头烂额。陆晨曦这串炮仗不知道干嘛,又被点着了,这会儿正拍桌子嚷着要去现场。钟西北一边对名单,一边端着杯热茶喝得老神在在。扬帆坐在办公桌后面只把陆晨曦的话当风吹过,在脑子里半点不留痕。一抬眼见庄恕进来了,赶紧招招手,“庄恕,来来来。”

    庄恕拍了拍陆晨曦的肩膀,说道:“你就留在院里。”

    扬帆放了笔,冲着陆晨曦一摊手,“你导师不让你去,我也没办法呀。”

    陆晨曦简直要被这两只一唱一和的老狐狸给气死,好容易找回点理智,张口就是:“我在急诊科……”

    钟西北慢悠悠接话:“急诊科可不给你去啊,杨羽报了名之后人手已经够了。”

    陆晨曦本要说自己在急诊科的手术成功率最高,没想到说了一半被钟西北怼回来了,这会儿瞪着眼看看钟西北,看看扬帆,又看看庄恕,“嘿我就不明白了,怎么都不让我去啊?”

    “你也知道你手术成功率高,留在院里和去现场,都是一样的,在哪里不是做手术呢?”庄恕慢吞吞的劝她。

    陆晨曦接着问:“那我不去还有谁能去啊?!那群新来的小年轻,哪一个敢在那种地方动手术啊?!”

    庄恕歪歪头一摊手,“陆大夫,您是把您的导师当死人看吗?”

    “你去?!”陆晨曦又炸毛了,“你去……你去……”她突然想起眼前的人是谁,声音越来越小,“那就你去呗。”

    庄恕很满意的抿出个一字笑来,“对嘛,我一个人,顶得过你们一群人呢。”

    陆晨曦被他一句话堵得差点又要摔胸牌,但是技不如人又是事实,只能恨恨地盯了他半晌,跺着脚走了,顺便甩上了门。砰一声过后,扬帆靠着椅背,长出一口气,“啊——只有你搞得定她。”

    “这叫被逼出来的。”说起陆晨曦的脾气,庄恕也觉得头疼,“你留在院里?”

    扬帆捂住眼睛,半死不活地晃了晃手里一张纸,“是是是,你们各科室志愿者都由钟教授带队,即刻前往事发现场。”

    钟西北悠悠然端着茶杯和名册站起身,迈着步子走了,开门的时候跟扬帆对视一眼,庄恕把他们的目光交流收进眼底,临走前问扬帆:“有事要跟我说吗?”

    “我,当然没有。”扬帆微笑。

    庄恕点点头,背上包走到半路又回头看他一眼,“你留在院里,要小心。”

    扬帆正拨电话,闻言只冲他点了点头。

4/

    在大巴车上看到赵启平的时候,庄恕很惊讶。赵启平也看到了他,招了招手,嘴里叼着根不知道从谁那里顺来的巧克力棒,正举着手机含糊地讲电话,“我和老庄这几天是回不去啦……哎呀家明你别嚎!”他把手机拿得远了点,电话那头陈家明嚎得惊天动地,颇有点孟姜女哭长城的气势。惨烈得赵启平前后两排座位的人都看了过来,有小护士一见是赵医生,顿时眉开眼笑。男性同胞就不怎么友好了,皱着眉瞪他一眼,赵启平龇牙咧嘴地表示对不起。

    庄恕在他身边的座位坐下了,把电话拿过来,“家明啊,人要学着独立。”

    陈家明还是在那头哭嚎,但是声音远了些,大概是有人替他拿过了电话,无奈的声音传过来,“可别说了,家明不会做饭,亦度不会做饭,我只会洗碗,你们都走了,他可不得嚎嘛。”

    是程皓。庄恕按住一个劲儿跳的额角,“那两个残废的不说,你不会做饭你可以现学啊!对着菜谱你不会吗?你的智商总比他俩高一点吧?”

    程皓在电话那头长长的嗯了一声,“可是做饭很麻烦。”

    这个死不开窍的。庄恕长叹了一口气,循循善诱,“你想啊,家明向来是不大喜欢在外面吃的,如果你学会了做饭,做的饭又合他胃口……”

    “我知道了!”程皓打断他,光听声音都知道他现在笑成一朵花,“哎呀我这就去找菜谱!”

    庄恕干净利落地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了赵启平,赵启平咔哒咔哒咬巧克力棒,看着他的一双圆眼睛里充满了敬佩,“你好厉害。”

    “还恋爱顾问呢,家明能答应他是不是因为近视度数又加深了。”庄恕没好气地吐槽。

    赵启平把手机放回包里,“你吐槽人的语气跟三哥好像。”

    庄恕摸了摸下巴,“有吗?”

    “装傻的样子也像。”

    庄恕抿嘴。

    “害羞的样子也像。”

    庄恕无奈地瞪他一眼。

    “嗯,夫妻相。”

    庄恕开始翻包里有没有什么能打人的。

    赵启平靠着车窗打了个哈欠,接着说:“只要体型不要越来越像就好啦……”

    庄恕彻底无力。

    等大巴开动了,庄恕才想起要跟赵启平说的正事来,轻声问他,“你怎么也来了?”

    赵启平半睁开眼睛扫了他一眼,从喉咙里哼了一声,“为人民服务。”

    “到了地方老实在营地呆着,别乱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听见没?”庄恕拿出训手底下学生的架势来嘱咐他。赵启平抬起手捂住耳朵,很是嫌弃地看着他,“怎么比我二哥还啰嗦?”

    “你要是磕了碰了伤了,你家三个哥哥不得找我算账?”庄恕没好气。

    “你担心我三哥呢,你就自个儿担心着,不要来念叨我。”赵启平本来昏昏欲睡,被他唐僧似的念了几句彻底给念醒了,干脆坐直了看向窗外。车窗外面的天早已经黑了下来,夜色浓重地罩在头顶,前方环山公路上的密集灯光就像蜿蜒而下的银河,一路铺到他们脚底下。但是闭上眼睛,仔细听就会发现,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在山间路上此起彼伏,间或传来几声凄怆的嘶喊或整齐的吆喝,有救护车贴着他们的车子疾驰而过。

    大巴车在环山路上缓缓停了下来,司机大声道:“前面还堵着,短时间内过不去了!”

    钟西北沉吟一会儿,他对这一片很熟悉,知道出事的工地现场离他们的位置不远,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救人不可能耽搁,于是直接下了指令:“都下车,女孩子拿行李,男孩子搬设备,我们走到工地现场去。”

    赵启平和庄恕背了包,跟着队伍下车去搬设备。他俩一直沉默着,拖过箱子的时候,听到不远处有两个人在低声咬耳朵。

    “哎,那个骨科的赵启平,你看到没?跟庄恕坐一起了。”

    “哎呀看到了看到了,还很熟的样子呢。”

    “哇真的看不出来啊,平时不声不响的,这会儿又是在科主任面前出风头,又是攀上了庄教授,不得了啊,骨科副主任指日可待啊。”

    “嗨,你羡慕个什么?你有人家那么好看吗?你看姑娘们说什么了没?没有嘛,人家都是靠‘努力’嘛。”

    “对对对,努力嘛。”

    那两个人扛着器材走远了,庄恕看了看身边低头检查器材包装的赵启平,胳膊肘碰碰他,“嘿。”

    “嗯?”赵启平把器材扛在肩上,歪着脑袋看了看他,一双圆眼睛映着灯光和夜色,黑亮黑亮的。

    庄恕看他一脸坦然的样子,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而赵启平却先一步看出他的为难和担忧,一边跟着庄恕随着队伍往山上走,一边笑眯眯地逗他:“庄教授不避嫌啊?”

    庄恕竖起眉毛,“乱说!”

    “你说你这瞎操心的毛病怎么跟我二哥似的。”赵启平嗤笑一声,笨重的器材压得他瘦瘦的肩背往前倾,“他们说的对呀,我就是靠努力嘛。”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也确实长得好看啊。”

    这小孩儿是天生心宽呢,还是演技太好呢?庄恕皱着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说实话,庄恕自己也是从这个年纪长到现在的,这个时候的雄心壮志和抱负他也有过,这个时候遭受的冷言冷语和猜忌他也遭受过,他知道这是种什么心情。可是赵启平要么就是真的不在乎,要么就是掩藏的太好。

    “唉,别担心我。”赵启平终归是聪明又通透的,庄恕眼睛里传达的担心他太熟悉,“我是真的不在乎这些。还有所谓职称,我都无所谓,只要能一直做一个医生就可以了。我以前觉得叫号看诊没意思,现在觉得看诊和上手术本质都是一样的,打石膏和截肢本质上也是一样的。难度高不高、技术含量重不重、能不能证明自己,这些都是次要。只要能真正地帮到需要帮助的人,我觉得就够了。”

    庄恕听了他的话,沉默很久。赵启平就像一面镜子,纯粹的、干净的,往里看,就会完完整整地看到自己,看到自己深藏在骨髓里的算计、卑鄙和丑陋。

    “人啊……”赵启平停下脚步歇了一下,“就像芦苇那么脆弱。”

    庄恕抬手拍拍他的背,“你是只可爱的芦苇。”

    “谢谢。”赵启平冲他笑了下。

5/

    今晚对庄恕来说有太多意外,比如意外的电话、意外的看到赵启平,但是眼前这个意外,他更愿意称之为惊喜。他第一次看到季白穿制服的模样,严肃又挺拔,在重重叠叠的车灯里快步穿梭,配合交通科的同事疏导车辆,一双眼沉着冷静,某些时候甚至还带着凌厉,但是一旦望过去就忍不住要把所有的信任都交给他。

    庄恕时常忘记季白是一名警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温柔、粘人又甜蜜。他们之间太亲密、太熟悉了,以至于庄恕都快忘记,他第一次被季白吸引,恰恰就是因为季白身上的锐利。

    季白在远处弯下腰,轻轻敲开一辆轿车的车窗。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庄恕正一步一步朝他走近,耐心地向车主解释道路拥堵的原因并且指挥他们随着前面的车队缓缓前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庄恕抱着器材从他身后过的那一瞬间,他的手往回一收,探到身后,指尖轻轻地擦过庄恕的手背。

    就那么一瞬间。

    季白挺直腰板,跑去车队前方支援别的队友;庄恕抱着器材,带着赵启平,继续往山上走。

    他们就好像从一个端点延伸开的两条弧线,就此背道而驰,可是又好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终会再相聚。

    聚成一个圆。

6/

    好容易到了山上,工地方面的应急措施做得非常好,已经搭起了临时的营地安置伤员,轻伤或者没有受伤的工人正在用简单器材进行伤口消毒和处理。钟西北带着队刚通过山口进入工地,就有一直等着的人跑上前询问情况,简单了解各科室队伍之后,立刻带着他们去了重伤员安置区。

    赵启平低声道:“这做得不错啊……没见过哪家工地出了事儿还能这么冷静的……”

    庄恕也不了解,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倒是杨羽笑眯眯地凑了过来,“海归博士果真不通八卦。”

    赵启平和庄恕对视一眼,一边加快步伐跟上队伍,一边问她:“不如您给科普科普?”

    杨羽还是那个笑眯眯的样子,“喏,那个人,看到没?晟宣集团的谭宗明。这个工地他刚签下合同接手没几天,就出了这个事。不过幸好啊,签合同之前就督促着把应急的设备送到了,还安排了新的一批管理层过来。啧啧啧。”

    赵启平和庄恕看了过去,这边一片黑灯瞎火里支着个应急帐篷,帐篷前挂一盏小灯,灯下有一张桌子,桌上大概是铺了工程图纸,桌子边围了很多人,但是托身高的福,有个人在其间格外突出。高大挺拔,低着头面容看不清晰,只知道一管鼻梁又直又挺。似乎是这边三个人的目光太过明目张胆,那人抬头看了看这边。

    一双微狭的桃花眼,眉毛和眼角都斜斜地挑上去,偏偏表情严肃又冷峻,就像手下掌着千军万马的帝王,不怒自威,让人不敢与他对视。

    赵启平只是匆匆一瞥,脑子里却有一个念头一直盘旋——

    这样一双眼睛,笑起来肯定很好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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