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呀么裂

【多CP】池鱼(十一)

★【庄季/谭赵/程家/贺陈/微量楼诚】

★前文:

十一、生活不能只有段子,偶尔还得上点价值。

1/

    陈亦度陪赵启平在楼下干坐,赵启平酒喝完了愁倒是越烧越旺,手肘撑住膝盖,脑袋都快夹进裤裆里,双手抱着头猛薅自己头毛。陈亦度捏捏他后脖子,捏了两下又开始揉,心里暗暗后悔,这情况应该让家明来,家明现在不只是知心哥哥,在恋爱问题上还十分有发言权。可怜你了小品平,摊上我这条单身狗。

    “想回美国了。”赵启平的声音低低地传出来,他知道自己之所以那么烦躁,是因为跟曲筱绡的争吵只是一个引子,点燃了他回国以后在生活和工作里积攒的所有不满,“这里做什么事都要被别人压着……上不了手术,回家还要被三哥看着……谈个恋爱吧,又要被人指指点点……”

    陈亦度手下的力道一下没控制住,抠住他皮肉掐了一把,疼得赵启平嗷一声差点弹起来。陈亦度没好气的看他,“清醒点没?你想回美国我还想回巴黎好吗?来了就好好待……不对,你要走也行,房租和违约金先给我结了。”

    赵启平最后那一点忧愁都被他给气没了,咬牙切齿,“你今天怎么跟貔貅似的?”

    “做资本家了,提前进入角色。”陈亦度摸了摸下巴,掏出手机打开了计算器,“嗯……让我算算……”

    “算你个大头鬼。”赵启平猛翻白眼,看见他腿上放着一沓厚厚的纸,顺手抢过来哗啦啦的翻,“这些是什么?嚯。”

    陈亦度把薄薄的一片手机捏在手里转着玩儿,凑过去跟他一起看,见赵启平停在一页婚纱设计图上,不由得美滋滋问他:“怎么样?画得还可以吧?”

    赵启平不回答,又仔仔细细地翻了几页,才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我二哥很喜欢你?”

    没想到他突然提这个,陈亦度在脑子里回放了一下一个月之前见过的明诚,感觉还是有点怵,小小声反问:“二哥有不喜欢的人吗?”

    “肯定有啊,虽然他看起来对谁都那样。但是他特别喜欢你,这是真的。”赵启平继续翻陈亦度的设计稿,“嗯,他以前也喜欢画画来着。”

    陈亦度轻声道:“看不出来哎……”

    赵启平眯着眼睛对他笑,“弃笔从戎知道吗?大哥以前双修经济和文学,二哥专攻油画,后来他俩去欧洲当史密斯夫夫了,前几年才回来。可是呢,二哥出了点事,留了后遗症,身体一直不大好。”

    陈亦度想起明诚时不时的咳嗽和有点虚浮的脚步,如果长时间用力的话,手还会轻微的发抖。他一直以为只是明诚身体不好而已,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层故事。突如其来的沉重让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低下头看着自己鞋尖。他在这一刻觉得自己能一直随心所欲的画画是一件幸福又幸运的事,他当初对设计并不那么热忱,遭父母阻拦时尚且会发火,更别说像明诚那样,放弃自己热爱的事。

    他突然觉得房间里那套画材有点沉重。

    好像明诚高深莫测的微笑也没那么可怕了。

    “二哥出事的时候我在美国,哭了一晚上,都不知道大哥和三哥怎么熬过来的。”赵启平把画稿和资料仔仔细细地收好,又轻轻放回陈亦度腿上。陈亦度看了看自己腿上的稿子,又看看赵启平,“不想回美国了?”

    赵启平吸吸鼻子摇了摇头,“不想了,死也要死在这里。”陈亦度猛地拍他一下,轻斥道:“瞎说!”

    “我大哥说的,”赵启平眼睛弯起来,头毛被自己薅得乱乱的,歪七扭八地支棱着,有点蠢还有点可爱,“生于斯长于斯,将来也要埋于此。”

    陈亦度凉凉的接嘴:“拉倒吧,您长于美国。”

    “意会,意会。”赵启平嘿嘿笑。

    陈亦度退后一点点上上下下打量他,半晌之后点点头,“嗯,赵启平回来了。”

    赵启平揉了揉鼻子,想了想,还是没有跟陈亦度说一声谢谢。大恩不言谢,真的是陈亦度那句“人活一世就是在自己和周围之间找一个平衡”点醒了他。

    他想起大哥二哥当初义无反顾走上的那条路,想起二哥昏迷不醒时大哥在电话里有点哽咽的声音和平静的语气,想起三哥每次出重要任务前给他发的极其简短的信息……他们早已找到了生与死、家庭与信仰之间的平衡。

    这样一对比,赵启平才发现自己一直活在失去的恐惧里,他怕哪天自己重视的人突然就消失了。这种恐惧笼罩着他,催促他遇到合适的人就义无反顾跳进去,却从来不看清楚自己面前的是深渊还是浅坑。这不叫潇洒,不叫理性,也不叫洒脱,叫做惶恐。大哥二哥有个习惯,无论时间长短,每次分别之前都要接吻或拥抱,把每一次分别当成永别;该吵的架当晚吵完,决不放到第二天。他们这种习惯是害怕吗?刚开始或许是的,可是积年累月相处下来,这更是一种看开了的淡然——如果还能见面,日子照样过;如果就此永别,也没有遗憾了。

    他们走的是生死关头枪林弹雨,尚且能这样淡定;而自己只是在一个鱼龙混杂的医院里工作,却比他们更计较得失,是时候活得清醒点了。

    赵启平是个很聪明的人,一旦迈过了那道坎,就不再钻牛角尖。

    年轻人嘛,刚开始新生活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天空中的飞鸟,有无尽的空间任自己施展抱负。可是,一旦真的在生活里落了脚,就发现处处受限、处处被打压,别说梦想,连观点都没人听。

    骄傲的飞鸟跌进池里,变成了别人网中的鱼。

    有些人一辈子都在为此愤懑不平,有些人却能在其间求一个和解。

    池子就那么大,你进来了,就得接受它,要是贸贸然跳出去,是会渴死的。

2/

    季白今天回了趟局里,最近没什么案子分到他手上,所以日常工作就是变着花样督促组员训练。前几日那只小怪物——许栩——好歹是踩着线过了体能测试,最后留在了队里。

    闲得发慌的队员们还为此在周末办了个小聚会,用以庆祝许栩在季三哥魔鬼训练之后还能活着……不是,竟然真的过了线。

    季白当时忙着跟难得休息的庄恕你侬我侬,就没去,但是也在微信群里表达了自己的欣慰之情。他一句“恭喜过关,继续加油”成功让热热闹闹的微信群冷到冰点,过了十几分钟许栩才回了句“谢谢”。季白懒得管他们,扔了手机转头又扑到庄恕身上去了。

    于是今天一到训练场就被那群不嫌事儿大的拎出来公开处刑,赵寒无论干什么都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尤其是坑季白的时候。他操着大嗓门嚷嚷,“哎哎哎季三哥啊,你给许栩定的合格线那——么没人性,不如你自己走一回,看看你成绩怎么样?”

    连姚檬都在一边鼓掌叫好,大概就差拿荧光棒了。

    季白瞪她——你就这么对你偶像的?

    姚檬鼓掌——偶像!偶像!为你打尻!走一个!

    季白本来就黑的脸已经黑到只剩眼白了。

    也不是不行……就是今天早上刚跟庄恕胡闹了一回……这会儿哪哪儿都不自在……季白叹了口气,脱了外套开始做准备活动,身后一群傻逼嗷嗷呐喊,训练场里其他人听到动静都走了过来,到最后连正在场地边散步的局长都来凑热闹。

    “哎呀,好多年没有接手你的考核啦。”局长笑得很和蔼。

    季白无语,“太阳这么大您还来凑热闹?”

    局长不理他,美滋滋地找人借了个秒表,“预备——走!”

    季白冲出去的一瞬间骂了句脏话。

    气吞山河的一声“操”非常激荡人心。

    在一片欢呼呐喊里,赵寒盯着季白跑步的姿势,挑了下眉。

    许栩也伸手指敲了敲下巴。

    季三哥的成绩还是非常人能比的,顺便刷新了去年的考核记录。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寒端着盘子鬼鬼祟祟的来了,悄声问他:“三哥,你跟那庄医生……”

    季白抬眼看他。

    赵寒住嘴。

    过了一会儿。

    赵寒忍不住问:“你真的……”

    季白啪地放下筷子,端盘子走人。走之前还转过头隔着四五个座位训了许栩一句:“吃快点!出任务的时候没人等你!”

    许栩端着碗:“……”

    赵寒原地呆滞——那庄医生……看着软趴趴的……没想到是个人才啊?要不要请来队里开个讲座?专门讲授如何睡到……不是,如何降服季三哥?天大地大,还真有能收了季白的人?

    季白也不是情绪不好,就是累。下午他们组里在会议室翻看以前的卷宗,季白拿到的是之前在食街围捕小团伙的那宗案子,他盯着证物照片里的刀具,这造型和做工怎么看怎么眼熟。刀柄上有一个生锈了的模糊印记,他也总觉得这个印记似曾相识。捅伤赵寒的嫌犯及其团伙,食街里埋伏的小团伙……不止这两次,季白眯起眼看着照片,数年来经手的案件一桩桩从脑海里过,最后停在了一个熟悉的人身上。

    明诚。

    当年二哥从欧洲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他记得二哥锁骨下面一点的位置,有过一个印记,用刀活生生血淋淋刻出来的,就是这个。

    季白看着这个标记,仔细分辨,有点像一匹狼。他好像问过二哥这个标记是怎么来的,明诚靠在病床上微笑,“奴隶的刺青。”明楼当时脸色很不好看,却没有搭话,只是握住了明诚的手。

    季白没有再问。

    现在回想起来,季白却觉得后背有点发冷。他想起捅伤了赵寒的嫌犯,又想起那个小巷子里,被自己抓住,又突然间抬头看着庄恕的嫌犯。一个在欧洲的组织,竟然把触手伸到了国内,就好像一直追着他们几兄弟的步伐一样。

    季白捏着那张照片沉思,半晌之后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局长,当年我大哥二哥去欧洲的任务,完成了没有?”季白开门见山把照片放在局长面前,问得直白又隐晦。

    “你还是发现了。”局长把照片拿过来,沉默了一会儿,“明楼明诚那两个孩子,确实是完成任务了。但是……他们捣毁的那个组织背后,似乎还有一个更庞大的集团。所以在明楼明诚回国之后,我们又派了同志前往欧洲。”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季白轻声道,“近期欧洲那边,有没有消息?”

    局长把照片还给他,“你想去?”

    季白颔首,“我要去。”

    局长沉吟一会儿,有点无奈有点为难,“你家两个哥哥就差拿枪指着我的脑袋,让我不要告诉你这些……”

    季白不说话,就看着他。

    局长还是妥协了,“好,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下班的时候,手机在桌上震动一下,屏幕亮起,弹出庄恕的大脸。软绵绵的庄教授陷在枕头里睡得香甜,季白某天早上偷拍的,设为来电显示之后每回看到都忍不住先欣赏一会儿。

    “喂?”

    庄恕的声音像流水一样和缓地涌进他耳朵,“三儿,你回来的路上顺便买点菜?”

    季白肩膀夹住手机,一边找纸和笔,一边嗯了一声,示意他可以讲了。庄恕估计正在那头翻冰箱里的食材,声音拖得有点长,季白很耐心的听着,把他说的一个个记下来,最后重复了一遍。

    “全麦方包、牛奶、火腿、鸡蛋还有五花肉?不用买青菜吗?”季白问道。

    庄恕沉默一会儿,不情不愿的说,“你看着买吧。”

    季白把笔放回原位,将便利贴撕下来叠好放进衣兜,笑着槽他:“多吃青菜身体好。”

    庄恕应该是十分内涵地笑了下,“我身体好不好,你不知道?”

    季白呸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太无情,又说:“等我回去。”

    庄恕在电话那头哎了一声。

    等季白挂了电话,才发现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抬头盯着他看。季三哥愣了两秒,脸色黑里透红,“看什么?下班了。”

    他一边走出警局一边悲怆的想,好家伙,明天局里八卦头条的主角就是他了。

3/

    季白迈进超市买菜的时候,常年从警的敏锐让他立刻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了。那种窥视的目光放肆又隐蔽,像跗骨之蛆,让人毛骨悚然又无法摆脱。季白很冷静,若无其事的从口袋里翻出纸条,推着购物车在冰柜前挑了两盒牛肉,想了想,又多拿了两盒。

    把东西都买齐,结了账出了超市,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消失了。季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拎着东西去了食街。火锅店的老板娘正坐在门口打哈欠,远远的看到季白来了,撑着桌子对他笑,有点惊奇地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哟,季先生,还买菜啊?”

    季白一手提着菜一手揣在裤兜里,闲聊似的问她:“是啊,刚从超市回来。最近生意还不错?”

    老板娘笑眯眯,但是下意识的坐直了,“挺好。”

    “下回带我弟弟来,”季白笑了笑,抬手腕看了看表盘上的时间,“今天赶时间,先回去了。”

    老板娘点了点头,“不许放鸽子啊!”

    季白已经走远了,背对着她挥了挥手。老板娘在店门口又坐了一会儿,才站起身绕进厨房里去,揪起一个蹲在地上叼着牙签拿着手机猛戳的壮汉,“超市那边加派人手,小赵医生去买菜的时候多盯着点。”

    壮汉点点头,又猛戳手机去了。

4/

    等季白一路到了公寓楼下,远远的就看到赵启平和陈亦度在长椅上坐着,脚边一个塑料袋里堆满了啤酒罐。季白走过去拿鞋尖踢了踢那袋易拉罐,两个崽子仰着脸看他,季白错觉自己养了两只小猫。

    “亦度,帮我把菜拿上去给庄恕。”

    陈亦度乖觉地站起来,拍拍屁股接过袋子,“好的。”顺便把地上的易拉罐收走了。

    陈亦度走了之后,季白在赵启平身边坐下,摸摸他的头毛。赵启平见他脸色沉重,不由把他的手抓下来,问道:“又要出任务了?”

    季白点点头,“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要走,提前跟你说一声。”

    “大哥二哥知道吗?”

    季白苦笑,“希望他们不要知道得太早。”不然估计去不成了。

    赵启平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半晌之后还是试探着问:“老庄……”

    “我会找时间跟他说。”季白又摸摸他的头毛,“我不在的时候,你照顾好自己。”

    赵启平点了点头。

5/

    等两兄弟回了家,屋子里已经飘起了饭菜的香味。陈家明早他们一步进门,跨进屋子把外套往沙发上一甩就嚷着肚子饿,蹭着拖鞋挪去厨房催庄恕,“老庄!你真的好慢!”

    庄恕一边颠勺一边乐呵呵地回他一句,“我慢不慢你不如问问季白?”

    突然被点名的季白在换鞋,闻言踱去厨房看了一眼。陈家明正捂着耳朵抬脚猛踹庄恕,“老流氓!”

    “你踹我没关系,菜要是洒了外面几个可要找你算账。”

    陈家明瘪瘪嘴,改踹季白,“管好你家老流氓!辣耳朵!”

    季白一边帮庄恕找碟子,一边笑他:“都谈恋爱了还那么纯情?程皓还没动手呢?”

    他不提还好,一提程皓陈家明就脸上发烫,恨恨地一跺脚又跑回客厅去了。像只冲天炮似的扑到陈亦度旁边,抓了个抱枕把脸埋进去。陈亦度翘着脚翻杂志,拍拍他的头——傻孩子,那两个豺狼虎豹凑在一起,怎么还上赶着找不痛快。好容易把小炮仗支开,季白把空盘子在水龙头底下过了过,将水珠擦干净递给庄恕,开口道:“庄恕。”

    庄恕接过盘子,抬眼看看他,“嗯?”

    “我……”季白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没事,晚上吃了饭再说。”庄恕笑笑,把盘子递给他,“帮我把菜拿出去,叫家明他们吃饭了。”

    季白端着盘子沉默了会儿,这才发现自己把五花肉买成了牛肉。他抬头看看庄恕,庄恕举着锅铲和炒锅歪着头问他:“先出去?还有一道青菜没炒。”

    “老庄!今天青菜直接水煮吧!”陈亦度突然在客厅大喊了一声,“我中午吃太多了晚上不想吃带油的!”

    庄恕应了一声,又看看杵在眼前抿嘴的季白,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下,压低了声音哄他:“家明都快饿坏了,有事晚上再说吧。嗯?”

    季白点了点头。

    赵启平正在饭桌边拿着碗一个一个盛汤,拿汤勺仔细地把浮油刮走,那两个搞艺术的向来很膈应汤上面那层油,所以他做这个已经十分顺手了。见季白端着菜出来了,肩膀撞撞他,又朝厨房里努努嘴:“嗯?”

    季白摇摇头。

    赵启平上上下下看他两眼——有话不说不是你的风格啊三哥?

    季白肩膀垮了垮——凡事有例外,庄恕就是那个例外。当初要表白的时候也是这样,好好一句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现在要跟他说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出任务,还是说不出口。可庄恕就跟会读心术似的,看一眼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也不催他,就等着,站在不远处又耐心又温柔地等他。

    季白看了眼厨房里的庄恕,默默把脚步挪了过去,见他只是在等水煮开,就从背后抱住他。

    庄恕一愣,拍拍他扣在自己身前的手。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出任务。”季白把脸埋在他肩窝,声音很闷,“挺危险的……你……”

    “我等你回来。”庄恕轻声说。

    季白抱紧他。

    他们的生活都太不稳定。庄恕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去医院,季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出任务,分开得猝不及防,再见面又好像遥遥无期。季白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怕的。大哥二哥早就习惯了,平平也总会习惯的,他也习惯了——哪天回不来了,就那样吧。可是碰上庄恕之后,他开始害怕了,害怕自己回不来,害怕丢下庄恕一个。一想到他要是哪天平白无故悄无声息地就此消失再也回不来,而庄恕还一天天等他,他就觉得心被人揪起来狠狠地拧了一把。

    可是……只要知道有人在等着,他就一定会回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重伤昏迷的二哥到最后还是睁开了眼睛。

    人间确实不值得,可是家人和爱人,值得。

6/

    五个人跟平时一样坐在一起吃饭,只是今天赵启平和季白都特别沉默,兄弟俩并排坐着埋头扒饭,两颗脑袋快扎进饭碗里去。庄恕在季白旁边悠悠然吃肉,一整盘肉都是他的,吃得特别满足,陈亦度隐隐觉得他头上要乐开一朵花来,忍不住就想把手里那碗汤给他浇下去。

    陈家明真的饿坏了,端着碗呼噜噜喝汤,喝完汤又跑去厨房盛饭,白米饭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所以三部手机一起响的时候就特别吓人。季白放下碗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庄恕扔了碗筷冲进房间,赵启平扑到沙发边从抱枕下面把手机摸出来。

    陈亦度和陈家明拿着筷子端着碗,对视一眼——训练有素啊这是?

    季白举着手机按开了电视,新闻台正在播报当地新闻。近郊山区一处工地突然塌方,导致山体滑坡,巨石滚落高速公路引发连环车祸,现在高速路上的重伤员都在就近往仁和医院送,但是公路拥堵,工地内部的情况目前暂时无法得知。

    “……交通科那边人手不够,局长让我们去帮个忙。”赵寒在电话里说。

    季白说了句“赶紧通知队里其他人”就挂了电话。

    那头庄恕已经拎了两个背包出来,一个是他的一个是季白的。职业要求,他们都在家里备着临时出行需要的衣物,出了事一拎就走,季白住过来之后在庄恕房间里也放了一份。显然赵启平也是知道的,冲进房间拎了包也往外跑。庄恕已经冲出门按电梯去了,季白走到一半又折回来帮他多带了一双鞋。赵启平向来自己管好自己,推着季白出了门。

    从电话铃响到门被砰一声甩上,前后不超过十分钟。陈亦度和陈家明捧着碗呆愣,刚刚还在眼前扒饭的三个人转眼就披甲上阵不见踪影。碗里的饭菜只吃了一半,热气还在慢悠悠地往上冒,整个屋子突然间空了一半。

    两人对视一眼,陈家明摸出手机,拨给了程皓。

    陈家明委屈得跟弃妇似的,“程皓,他们丢下我和亦度走了……你来洗个碗呗?”

    陈亦度叹气——三个又能做饭又能洗碗的居家必备神器走了,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TBC—————


评论(24)

热度(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