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呀么裂

【多CP】池鱼(番外一)

正文:点我点我!

【番外一】赵启平家的奇妙食物链是怎么串成的(上)

1/

    那一年,明楼在路边看到个瘦瘦的小孩儿,坐在巷子口抱着膝盖仰着脸,眼角耷拉着,嘴角向下撇着,脸颊也凹进去,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明楼。明楼抱着一堆书跟他对视,孩子圆圆黑黑的眸子里还是两汪死水,深不见底。明楼抿抿嘴角,抬步离开了。

    但是那双眼睛一直悬在梦里,拖拽着他往深潭里坠,冰水涌进口鼻,所有触感被剥夺,失去意识那一瞬浑身一震,一头冷汗地醒了过来。他喘了喘,窗外正下雨。那双眼睛又在脑海深处看过来,明楼翻身下床,穿好鞋抓过伞,下了楼冲进雨里。姐姐在房里听到动静后,披着外套冲出来,“哎呀!你干嘛去!”

    回答她的是碰一声关门的巨响。

    明楼冲向白天经过的那个巷子口,远远地就看到个模糊的小小的影子,正蜷在磅礴大雨里,明楼心里一震,快步跑过去,离得近了才看出那是只蜷起来的黑猫,背脊已经不再起伏,路灯的光把它的影子拉长,死寂地烙进了地砖里,像某种写下的不祥的定局。明楼只觉得有什么堵在自己喉间,他张张嘴,发出的只有喉咙深处喘息似的咯咯声和牙关颤抖着相击的声音,他抓不住伞,手垂下,无助地站在雨里。四周老旧的居民楼垂眼看他,灯光俯下身来,携着磅礴大雨罩在他身上。

    一道闪电,紧接着一声惊雷。明楼一直盯着那只死猫,闪电一亮,好像连带着那只死猫也要跳起来,然后扑到他肩上,抓挠他的良心——你为什么要走,你怎么能走。

    我怎么能走。明楼的眼睛突然间又亮起来,连伞都来不及捡,冲进了眼前这条巷子。

    居民楼的目光沉默而深重,目送少年冲进黑暗里。

    然后抱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又冲了出来。

    明镜在家里等得心急如焚,被她吵醒的明父披着衣服端着杯热水打哈欠。

    “你明天还要上学,别熬夜了。”明父劝道,“你弟弟也不傻。”

    明镜瞪他,“他是你亲儿子!”

    明父望天,“我可巴不得没这么个儿子……”

    明镜气得抓起遥控器就丢他,“出去找!找不到你也别回来!老没用的!”

    明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哭,但是家里的女王正发火,也只能站起来,然而他正站到一半,外面就传来砰砰砰堪比砸门的敲门声。明镜呀了一声冲去开门,明楼浑身湿透,怀里抱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

    明父一惊,赶紧把明楼怀里的孩子接过来,抓了车钥匙就往外走,“我带他去医院,你们先休息。”

    明镜拉着明楼给他擦头发,又给他披上一块厚厚的毛巾,少年弯着背坐在椅子上,好像正背负着什么重逾千斤的东西。明镜心疼地给他擦头发,刚才有多气,现在就是千百倍的心疼,“你怎么了呀?跟姐姐说一说,好不好?”

    少年的肩抖了抖,突然间扑上前抱住了自己姐姐,“姐。”

    明镜摸摸他的头,“姐在呢。”

    “姐,我以后一定会像爸爸一样,做好事、抓坏蛋、救人。”

    明镜心里一震,把弟弟抱紧了些,“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不想再愧疚了。”明楼放开姐姐,坐直了一些,才上中学没多久的少年,一夜之间已经褪去了少年人普遍的迷茫、自以为是和自我沉醉,“我要对得起我的良心。”

    明镜摸了摸他冰凉的脸,柔声道:“去洗个热水澡吧。”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孩子是他们家保姆桂姨的儿子,叫阿诚。被明楼找到时的他经历了什么,明楼已经不愿意再想。

    阿诚比同龄的孩子瘦小太多,也沉默太多。与其说是沉默,不如说是麻木。他好像不会害怕,不会开心,没有感觉,也没有感情。明父去把领养的所有手续都办了,明镜和明楼请了长假在家里照顾他,带他去医院,开药、换药、打针、接受心理创伤的治疗。日夜相对,形影不离,明楼渐渐读得懂阿诚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和每一个音节。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渴了,什么时候是害怕,什么时候是开心……阿诚渐渐学会了回应,会在明楼说话的时候看着他,会在他抱住自己的时候也伸手,他第一次对明楼说谢谢的时候,明楼抱着他哭了一个晚上。

    明诚上中学的那一年,明父在一次卧底任务中暴露身份,再也没能回来。三姐弟收到消息时,都没有哭,按照堂哥说的,把所有他们能做的事情分毫不差的做好。在最后,堂哥带来了一个消息——明父的任务牵扯太广,哪怕他只暴露了一层身份,但是对他的家人来说这也太危险了。他们只能分开,或许以后也不能再团聚。

    明镜随着堂哥去了别的国家,明楼和明诚转学到了香港。

    他们甚至不能在机场互相道别,只能在空荡荡的家里拥抱,向来爱哭的明镜微笑着摸摸明楼的脸,“记得你答应过姐姐什么。”

    明楼点点头。

    明镜又亲了亲明诚的额头,“我们会再相聚的。”

    明诚踮起脚亲了亲她的脸颊。

    我们会再相聚的。

    那时候的明楼和明诚还不知道,在往后十几二十年甚至将延续一整辈子的生死挣扎里,这句话无数次闪耀在他们眼前,像挂在骡子前方的萝卜,诱着他们一次次从泥泞里血淋淋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走。

    我们会再相聚的。一定会的。

    明诚有时候会觉得明楼特别莫名其妙,小时候会莫名其妙抱着自己偷偷地哭,长大一点会在梦里抱着自己一遍又一遍说“我不会再走开了”、“我以后要救更多的人”,到现在老夫老夫了,还时不时会用一种侥幸偷生的目光看着自己。明诚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捂住他的眼睛。明楼就抓住他另一只手,放在自己心口。

    你看,因为你,我的良心还在跳。

    明楼求婚的时候说了句十分老套的话,“你救了我。”

    明诚歪歪脸,习惯性拆台,“你救了我。”

    明楼不恼,很珍重地抱住了他。明诚缩在他怀里,侧耳听他的心跳声,半辈子培养出来的默契让他对往事似懂非懂,但是他确定他自己的话是能说进明楼心里的,他说:“其实是你救了你自己。”

    明楼把他抱起来,托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吻他。

    他们用亲吻交谈。

    ——真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姐姐。

    ——她会知道的。

    唇瓣分开,他们在暖黄的灯光里相视而笑——我们会再相聚的。


2/

     其实吧,季白挺惨的。各种意义上的惨。从小无父无母,就像个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皮猴儿,把孤儿院的院长愁得头发一把一把的掉,换言之,季白是看着他秃的。他不觉得自己这个身世很惨,他觉得挺自在。别的小孩儿都为了能被领养而装乖巧的时候,他该抢吃的抢吃的,该揍人揍人——毕竟那一天大家都为了能给来访者一个好印象,表现得特别看淡生死。

    季白把每个月的那一天看做是节日——大吃大喝,不是节日是什么。

    后来他也把那一天看做是节日,因为他碰到个眼睛圆圆脾气很好的大哥哥,答应他能教他打架,教他变得更厉害,他眼睛一亮,跟着走了。

    能打架多酷炫啊!

    ……屁。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被二哥揍得趴在地上找不到牙之后,季白愤愤——你这是拐卖儿童!你这是欺诈!你你你你你!你不对!你欺负我!

    二哥还是那个笑眯眯的样子,蹲下身揉吧揉吧他的头毛,“乖崽,一会儿阿香姐姐来带你去学校,我们出门啦。”

    大哥放下报纸走过来,歪着脑袋看看瘫在地上的季白,季白瘪着嘴含着汪眼泪看他——大哥……

    他大哥抬腿从他身上跨过去,搂住他二哥的腰讨了个吻,然后两个人手挽手出门了。

    季白:……

    后来赵启平来了。……大概是滚进门的。三年级的季白抱着胳膊看着那个短短的圆圆的肉肉的上幼儿园的团子,张口就是:“阿香姐的晚餐食材?今晚做红烧狮子头?”

    明诚扬手就照着他脑瓜子拍了一下。

    特别疼,真的特别疼。季白也曾经被明诚摔在地上过,都没有这一巴掌那么疼,他瞪着明诚,明诚垂下脸看他,季白一跺脚,冲进了房间。

    客厅里明诚抱着那个肉团子一下一下地晃,“平平今天想吃什么?”

    “红烧狮子头!”季白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嘟哝。

    明诚又问:“有没有小朋友欺负你呀?”

    “我倒是欺负小朋友了。”季白又说。

    明诚大概是啵唧一下在团子脸上亲了一口,“哥哥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哇——”季白没忍住,拿被子蒙着头大哭出声——二哥没给他做过饭!

    客厅里,明诚没什么反应,早有先见之明地把团子的耳朵捂上了,明楼被吓得差点弹起来,“三儿嚎啥呢?”

    明诚笑得坏坏的,“没啥,做秘制醋汁呢。”

    明楼无语,“你别老逗他。”

    明诚笑眯眯亲亲赵启平的脸,没忍住又咬了一口,看了看厨房里忙活的阿香,阿香正端着盘饺子出来,他就问赵启平道:“吃饺子不?”

    赵启平拍手,“饺子饺子!”

    季白见哭了半晌也没人理他,心如死灰,掀开被子,推门吃饭。

    今晚的醋有点酸。


3/

    家里多了个团子并没有扰乱大家的生活,因为团子特别乖,特别可爱,哪怕是季白,也觉得这团子有点过于讨人喜欢了。撇开二哥特别偏心不谈,这团子啥都好!晚上抱着睡觉尤其软和!

    “三儿,来。”这晚,明诚帮季白检查完作业之后,冲他招了招手。

    季白默默地挪过去,明诚严肃的问他:“你不喜欢平平吗?我知道,之前没正式跟你说是我和大哥的错,但是……”

    “我没有不喜欢平平!”季白瞪圆了眼睛插话,“我喜欢平平!平平特别好!”

    明诚看着他的表情有点复杂,“可是每天叫你起床的时候,你都把平平压在被子里……他都快闷坏了……”

    季白的圆眼睛眨巴眨巴,眨出汪眼泪来,“我没有不喜欢平平!我会改!”

    明诚叹口气,摸摸他的脸蛋,实在没忍住又掐了一下,“二哥信你,可是二哥也怕平平真的被你压坏了……这样,先给你买个大娃娃,你什么时候不压着娃娃了,就让平平陪你睡,好不好?”

    季白抹抹眼泪,重重地点了下头。

    可是娃娃不是平平,没有软乎乎的小肚子,没有肉嘟嘟的胳膊,没有呼噜噜的脸蛋,没有亮晶晶的哈喇子——季白失眠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房门被轻轻地敲了敲。

    季白下床开门,一个小肉球撞进他怀里,季白被撞得差点仰面摔倒,但没忘记把宝贝团子搂在怀里,站稳了之后关上门才问他:“怎么啦?”

    团子扒着他奶声奶气地说:“大哥欺负二哥!”

    季白抱着他坐在床沿,“不会的,大哥可喜欢二哥了。”

    “大哥咬二哥嘴巴!”团子瞪着眼睛说。

    季白扶额,这可怎么跟团子解释啊,他是天天被那俩没脸没皮的熏陶得把这事儿看得很开,可平平还只是个孩子啊!三年级的季同学这么想道。

    季白尝试着解释道:“那是他们俩之间表达爱的方式!”

    团子很聪明,“所以二哥咬我脸蛋也是爱我?”

    季白点头。

    “那我也爱大哥,我可以咬他脸蛋吗?”

    季白想了想,一本正经,“可以,咬得越大力越好。”话音刚落,他脸上就被团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团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平平爱三哥!”

    季白的心都要化了,脸都快废了,他用尽全力露出个温柔又僵硬还歪七扭八的微笑,觉得为了自己这张俊脸,有必要把刚才的话往回兜一兜,“平平呀。”

    赵启平眨眨眼。

    “爱呢,是有很多种的,也是有很多种表达方式的。”季白抱着团子慢悠悠的说,说得有点磕巴,因为他向来直来直去,表达能力还不算好,但是膝盖上的团子听得特别认真,“但是归根结底,是你对那个人流露出的最直接最……最……”季白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唯一的状态!然后……你会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表达对他的喜欢!而且,这样做不会伤害到他!你看二哥咬你的时候伤到你没有?”

    团子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捧住季白的脸问道:“那平平刚才是太用力了吗?三哥好像很痛!”

    季白差点泪流满面——这团子怕不是个天使吧!

    团子笑眯眯地晃了晃小粗腿,亲亲他,“平平知道啦!三哥抱着平平睡觉是喜欢平平!”

    季白欣慰点头。

    “大哥抱着二哥睡觉也是喜欢二哥!”

    季白继续点头。

    “大哥喜欢二哥还扒二哥衣服,为什么三哥不扒衣服呢?”

    季白差点一口气哽死,“大哥对二哥的爱,和三哥对平平的爱不一样啊。”

    团子刨根问底:“他们那种爱是要扒衣服的?”

    季白痛心点头:“是的。”

    团子若有所思。

    季白摸摸他脑袋,有点怵,“平平还想问什么?”

    团子抬头:“那平平以后会碰到这种扒衣服的爱吗?”

    季白笑了,有点害羞地点点头,“会的!”

    团子也笑。

    “好晚了,平平跟三哥睡吧?”季白抱着他问。

    团子点点头。

    抱住赵启平的时候,季白只觉得这他妈简直是人间瑰宝啊!没爹没妈怎么了!谁有这么可爱的天使!谁有!谁有那么帅气的哥哥!谁有!谁有小爷那么帅!谁有!都没有!小爷人生赢家啊!

    季白美滋滋。

    团子又问他:“三哥,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知识呀?”

    季白心酸地说,“有些事情,我目睹得太早了。”

—————TBC—————

就不要在意年龄差了吧。算不过来了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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