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呀么裂

【蔺靖】浮生六记(2)

2/既别离
    萧景琰在春末的时候病倒了。不过是与蔺晨骑了回马,回程的时候眼前一黑直直从马背上栽下去,幸好蔺晨离他近,马鞭一卷把人稳住,然后捞进自己怀里来。
    回到阁中把人安安稳稳放进被褥里,蔺晨立刻开始洗手诊脉。
    刚开始时只是受了凉,偶尔咳几声,出虚汗,蔺晨对症下药给他止咳发汗,平时也不让他再往风大的地方跑,离开了被窝就用披风狐裘裹着,坐起来看书下棋就在旁边放两个炉子烘着,萧景琰无奈地笑,准备把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掀开,“你这是几个意思?”
    蔺晨虎着脸,“你几个意思?”
    萧景琰举手投降。
    到后来萧景琰咳得越来越厉害,晚上咳到无法入睡,背后垫着几个枕头靠坐着才能睡着。蔺晨一连十几天都在他旁边半睡半醒,感觉到他脑袋歪下来,就伸手去轻轻地扶正,免得第二日脖子酸痛。
    睡不着的时候蔺晨就撑着脸在旁边瞧他,这时才觉出萧景琰比自己年长几岁来。
    鬓边已经有白发了,眼角的细纹不用笑都能显出来,嘴唇苍白的抿着,脸颊陷下去,下巴又尖了些。他当靖王的时候常年征战,当皇帝的时候劳心劳力,重担过早地消耗了他的活力,直到卸下了才体现出后劲来。
    有些损耗是不可逆的。尤其是生命力。
    蔺晨想到这里的时候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呼吸骤停,瞪大了眼睛盯着好不容易才睡着的萧景琰,半晌之后终于还是伸手轻轻地推推他,“景琰?”
    “嗯?”萧景琰皱皱眉,挣扎着要把眼睛睁开。又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按住,“没事,睡吧。”
    萧景琰大概是知道蔺晨在想什么的,他现在的心思被打磨得无比玲珑剔透。
    后来每夜入睡前都要抓住蔺晨的手十指相扣,咳得不厉害的时候就直接歪进他怀里靠着,手指偶尔会无意识的动一动敲敲蔺晨的手背,没有节奏和规律,却像是低声爱语。
    两人交颈而眠时一丝一缕的呼吸都捕捉得到,熏香和草药香交织,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蔺晨网进去,他在这张网里酣睡,一呼一吸都是萧景琰的味道。
    蔺晨总是在小心翼翼地确认着萧景琰的存在,他活了三十余年,游历天下饱读诗书,却仿佛现在才学会“惶恐”二字怎么写。
    萧景琰也不点破,给药就喝,给毯子就披着,让躺着就躺着,让闭眼就闭眼,比当初的梅长苏不知道要乖巧多少。偶尔实在是捂得热了也会反抗一下,嘴角一撇,圆溜溜的眸子水汪汪地把人盯着。
    不说话,就盯着。
    蔺晨捂捂心肝,给他减了床被子。
    盛夏的时候萧景琰便好了些,不咳了,也不畏寒了,摊开手让蔺晨上上下下地按按捏捏,又被关在屋子里观察几天。
    萧景琰无奈,“再观察下去冬天都来了。”
    “呸,你要是到了冬天还不好……”蔺晨停了下,心里一跳,“我就把你治好为止!”
    萧景琰一手撑脸一手伸过去勾勾他下巴,特别挑衅地看他:“那你倒是治呀。”
    蔺晨被他气得差点弄坏一个药盅,赶紧把东西放下扑过去捏他下巴,“你以为我治不了你!老子能在床上治你,床下也能治你!”
    萧景琰一点不怕,凑上去亲他脸颊,“没让你治我,让你治我的病呢。”
    蔺晨无法反驳,恨得牙痒痒,一翻身把人压在毯子上就地办了。
    情到最深处萧景琰仰着下巴狠狠地喘,喘息一声接一声地哽出来,然后绷紧的身体又突然放松,半阖着眼睛像只濒死的鹿一样卧在蔺晨身下,轻轻地咳。蔺晨扶着他坐起来,伸长手臂去够炉子上煨着的药,“来把药喝了。”
    萧景琰接过来喝酒似的一仰脸把药干了,干净痛快。然后咂么咂么嘴,皱起脸,凑去吻蔺晨。
    蔺晨猝不及防被自己配的药苦了一嘴,两个人皱着脸对视。
    “这次的怎么那么苦?”
    “飞流说要惩罚下不听话的水牛。”
    萧景琰瞪圆了眼睛,“我还不够听话吗?!”
    蔺晨随口瞎说,“比起长苏来差远了。”
    萧景琰震惊,“我已经快被养成猪了,你当时对小殊做了什么?”
    蔺晨把他压回毯子里,差点逼着萧景琰把刚喝下去的药给吐出来,“没什么,就是真的把他当猪养。”这话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格外的凶狠,仿佛梅长苏做过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
    蔺阁主的戾气让阴凉的房间更凉了些。
    萧景琰沉默着侧过脸亲亲他鬓角,手指撩开长发,贴住肌肤,有一下没一下地捏他后脖子。其实能感觉到蔺晨最近心神不宁,具体表现就是特别易怒,急吼吼地配药熬药然后逼着自己喝下去,没说两句就开始凶巴巴地瞪人,诊脉施针的时候眉头好像打了个死结,抬抬手还没给他抹开就又是一顿训斥。蔺阁主心烦意乱,反倒是萧景琰的耐心比往日好了不知道多少,骂也好训也好,一概笑嘻嘻地应了,再把人捞过来亲一口,亲完了舌尖在嘴唇上舔一圈,万事大吉。
    蔺晨埋在他肩窝,心跳得很快。当年哪怕是应对火寒毒他都泰然自若,可现在面对萧景琰的轻微风寒却束手无策。景琰的病似乎没有根源,身体一天天消耗侵蚀,他却找不到源头在哪里。
    他已经没救回自己的挚友,难道还要失去自己的挚爱?
    “再不出去天就黑了。”萧景琰恰到好处地低声提醒他。
    “今天不出去了,让我抱着你躺一会儿。”蔺晨赖在他身上不愿意动。
    “嗯,出尔反尔有失阁主威仪。”
    “本阁主不在乎那玩意儿。”蔺晨咬一咬他颈间的肌肤,没用力,牙齿嘴唇都贴着皮肉,轻轻地磨,舌尖偶尔抵出来舔一舔,黏人得像只讨安慰的小动物。
    萧景琰顺顺他的发,侧过脸正好看到洒进来的夕阳,橘红色的光暖暖地铺在自己和蔺晨身上,比三张毯子叠在一起还要暖和。他出神地看着,蔺晨抬眼瞅他,又凑上去亲他的下巴。
    “蔺晨,这两年在琅琊阁,我……”萧景琰抿抿嘴,“过得很开心。”
    蔺晨捂住他的嘴,沉着脸看他。
    萧景琰的手指从他身后沿着脊柱一寸一寸攀上后颈,缓慢温柔却不带一点旖旎,目光也是温柔的,黑色的瞳孔被映成剔透的琥珀,里面流转着深情和宽慰。蔺晨何等聪明,话说至此他就已经明白了。或许根本不用这样说蔺晨自己也猜到几分,一直憋着口气无济于事的配药熬药是不肯接受那个事实。
    若有人先走一步。
    早些年的损耗加倍侵蚀他的身体,补得了一时也挡不住源源不断汹涌而来的虚弱,也只是靠着药能续几天是几天罢了。
    萧景琰的手指从他的后颈滑到耳后,顺着耳廓轻轻划下来,勾一勾他的耳垂,避开蔺晨捂住他的手,继续说:“你神仙似的洒脱了三十多年,这回倒是像个凡人了。”
    蔺晨抿住嘴唇不说话。
    萧景琰不再开口,拇指揉一揉他清瘦了些的脸颊,又在他嘴角按一按,然后托住他下巴,凑过去亲他。蔺晨扯了扯毯子把两个人都裹进去,嘴唇就是简单地贴在一起,谁也没有再进一步。
    最后一点暮光隐没,屋子里换上了摇曳的烛火。
    两人沐浴过后懒洋洋地靠着偎在床头,各捧了一卷书看,萧景琰偶尔咳一声,蔺晨就拍拍他的背。
    翻页的间隙萧景琰突然想起件事,颇有兴趣地问他:“哎,早几年时你跟我说过你在编一册书,编好了没有?”
    某件心照不宣的事。蔺晨瞄他一眼,翻到白纸时的火气又拱上来,但还是神色自若地闲闲翻过一页纸,“编好了又如何?你怕是没有那个心力去看。”
    萧景琰拿书遮住下半张脸弯着眼睛笑,眼角的细纹压下去又挑起来,轻巧如蝶翼,颤出点得意来。
    蔺晨摇摇头,“白便宜了萧庭生那小子。”
    萧景琰的笑僵住了,沉默一会儿,还是把话说开,“你知道我藏哪儿了?”
    书也不看了,从蔺晨怀里坐起来偏着头看他,是生气的前兆。
    “您浑身上下我都探了个遍,何况寝殿和书房。”蔺晨把书卷一卷敲敲萧景琰的额头,又戳戳他的胸口,“还能藏哪儿,这呗。”再指一指房里的桌案,“嗯?”
    萧景琰揉揉被他敲了一把的地方,咧着嘴笑,“哎你是不是属老鼠的?什么东西都能翻出来?”
    “可不就是什么都翻得出来么。”蔺晨坐起来下床放书,顺手捏了把萧景琰的大腿根,整个手掌按上去又轻轻一拢,随即又去拿萧景琰手里的书,“书给我,该睡了。”

    停了药之后萧景琰反而不咳了,兴冲冲地拉着蔺晨离开琅琊阁,说是在金陵被困了半辈子,要去看看自己当初拼命守着的大好河山到底是个什么鸟样儿,怎么就那么多人想要呢。
    可能是以前苦恼的日子太多,现在的萧景琰格外爱笑。牵他手腕子的时候,笑;拽住他衣角的时候,笑;给他披衣挽发的时候,也笑。亲他的时候,他笑;抱他的时候,还是笑;在被窝里做些旖旎缱绻之事时,也爱笑。蔺晨被他笑得忍不住一遍遍亲他,以前只觉得这人偶尔笑起来好看得很勾人得很,现在觉得这个人的笑岂止好看岂止勾人,要再想出另一个词来形容又显得费事而累赘。
    “我们回金陵看一看吧?”萧景琰在马背上晃晃悠悠要睡不睡,突然冒出来这句话差点把蔺晨吓得掉下马去。
    “回金陵?”蔺晨稳住心神,“你现在是个什么身份你要回金陵?!”真当前两年的假死是玩笑?真当偌大一个金陵城没人认识他?真当萧庭生能睁只眼闭只眼任先皇在金陵溜达?
    萧景琰想了会儿,笑一笑,“就回苏宅看看,看一眼我们就走。”
    “……我以为你要去看萧庭生。”
    萧景琰歪过脸,神情坦然,“我不想看他,他也会来找我。”
    蔺晨嘴唇动了动,“当年大渝质子……”
    “没有庭生他根本到不了我寝殿,我知道。”萧景琰脸上没什么表情,语调也平静,听不出情绪来,又找回了当初圣心难测的感觉。
    蔺晨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萧景琰现在的心情到底是失望呢,还是真的不在乎了。
    他们回了苏宅,在书房里泡了壶茶,对坐着下一盘棋。茶香袅袅,连暑气都慢慢散去。
    蔺晨听着棋子敲击棋盘的声音,很是恍惚。
    好像是很久之前,又好像只是前几天,他跟梅长苏在这里对弈。那时候的自己坐没坐相随地就躺,飞流悄无声息溜过来泼他一盆热水,湿了半身但不忍心骂他,还得夸他贴心,知道不能让蔺晨哥哥着凉。
    长苏为了景琰的帝位操心劳力,费尽心思用尽手段让自己与景琰见面。他装作不知,在走廊下跟长苏聊天,瞥见庭院对面有人隔着重重竹影驻了足,一径绿云托着一抹红衫,圆溜溜的眸子望过来,一点点防备一点点好奇,猛地撞进他心里。
    他们三人只短短聚过一次。外有强敌围攻,内有朝政不稳,旧友刚刚相认又要别离,从此天上人间不再见。
    再跟那双圆眼睛对上,隔的是九串琉珠半个金殿。
    那时候突然觉得,虽然长苏还在的时候三个人都疲于算计,但是三个人能在一起……
    就很好了。
    “你输啦。”萧景琰在棋盘对面笑得见牙不见眼。
    蔺晨捏捏他下巴,“我去烧水,你先歇会儿。”
    “不夸夸我?”圆眼睛巴巴地盯着他。
    “嗯,很棒。”
    萧景琰眯眼——这夸奖真是非常真情实感了。
    他目送蔺晨离开,屏风后转出个高挑的身影来。萧景琰泰然自若地看过去,年轻帝王一身便服背着手站在他面前。萧景琰仰着脸看了他一会儿,缓缓撑住桌案,站起身来。他已经四十出头了,肩背脊梁还是板直的,比之年轻时更多了份长身玉立的风骨。
    帝王就背着手看着,看着他站起来,绕过桌案,走到自己面前,两臂前伸,手掌交叠,低头躬身。
    “草民萧景琰,参见陛下。”
    他没有跪,他受了他这一礼。
    萧庭生知道他如今身体不好,但是这气度风华还是当初的模样,甚至比当年还要从容。他犹豫一下,手掌从袖子下伸出来,扶住萧景琰的手肘,托着他直起背来。
    想开口喉咙又哽住,萧景琰还是靖王的时候,他叫他殿下;萧景琰做了皇帝之后,他叫他陛下。现在萧景琰不是靖王也不是皇帝了,竟无从开口。
    萧景琰似是知道他的纠结,也不开口,拢着袖子微笑着看他。
    “……先生,好久不见。”萧庭生终于挤出几个干涩的字眼。
    萧景琰的笑意缓缓荡开来。
    萧庭生眼底一酸。他从小就听列将军说,别看殿下平时不苟言笑特别面瘫,其实殿下的眼睛呀,是会说话的。真的是会说话的,他不用开口自己的眼泪就要溃堤了。
    “陛下一切都好?”萧景琰问道。
    “……嗯。”萧庭生的拳头缩在袖子里,狠狠地捏着,用力到肩膀有些颤抖。
    这个孩子终于还是把他自己的路走出来了。萧景琰不着痕迹地打量他,长高了,有气势了,他想伸手拍拍孩子的肩膀,还是忍住了。
    “先生……我……在寝殿的桌案下找到的……”萧庭生想起正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皱却叠得格外小心的纸,递给萧景琰。
    萧景琰接了,“多谢陛下。”
    窗外响起两声鸟鸣。
    “我不能离开太久……先回去了……”萧庭生垂下头,吸了吸鼻子。
    “嗯。”萧景琰还是那样温和地看着他,轻声道,“陛下保重。”
    “……先生保重。”萧庭生匆匆走了,萧景琰在他身后行了个礼。
    “走了?”蔺晨探个头进来。
    “走吧。”萧景琰掸掸袖子,步履轻快。

    初冬的时候蔺晨和萧景琰回到了琅琊阁。两个人的肩上披了层细雪,发顶眉梢都覆上薄薄的雪色,飞流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蹿出来,直扑刚下马的萧景琰。
    萧景琰被他扑得往后一仰,幸好蔺晨赶紧撑住了。
    “飞流又长高了呀。”萧景琰摸摸他脑袋,“衣服穿得够不够?”
    飞流撅个嘴伸手搓萧景琰的脸,“够!水牛,冷!”
    萧景琰脸上的苦笑被他搓得看不大出来。
    “飞流,你怎么不问蔺晨哥哥冷不冷呀?”蔺晨搂着萧景琰问道。
    飞流白他一眼,又蹿走了。
    “年轻真好啊。”萧景琰感叹。
    “嗯,今晚就让你体会一下。”蔺晨蹭蹭他冰冷的脸,笑得特别有内涵。
    萧景琰也带着笑看他一会儿,伸手拧他的脸,“没羞没臊。”

    快过年的时候萧景琰又开始咳,跟以前的咳不一样,这次来得气势汹汹,咳到伏在床边,眼角挤出几滴泪来。蔺晨在一边坐着,伸指抹一抹他眼角,默默递过去一碗药。萧景琰喝到一半又开始咳,刚喝下去那半碗药算是废了。
    “喝慢一点,嗯?”蔺晨凑过去吻掉他嘴角的药汁。
    萧景琰后仰躲开,声音哑得听不出字来,“别……”
    蔺晨的嘴唇落在他瘦削的脸颊上。
    过年的日子萧景琰是靠在床头咳过去的,喉咙咳出血来染在嘴唇上,七分苍白三分妖艳,看上去不像凡人。蔺晨看着他的目光如常温柔,带点不羁的笑,有点漫不经心,又有浓浓的不舍。他拢住萧景琰颤抖不已的指尖,轻轻地一根一根按摩过去,曾经的这双手,能拉弓能策马,能扛旗能掣剑,能下棋能提笔,现在却虚弱得端不起一碗药。
    蔺晨吻他的指尖,萧景琰触到他嘴唇上的温暖,眼泪平白无故落了下来。他不怕死,他只怕自己的无力。连端起一碗药的力气都没有,怎么有力气再留下来陪着他。
    萧景琰另一只手攥着被子,却连细褶都没有攥出来。倒是他眼角的纹路越发的深,断断续续地刻在薄薄一层皮肤上,无耐地垂着。入冬之后他的白发疯狂地长,像是漫天的雪从未停过,纷纷落在他身上,就算化成了冰水也要渗进他的皮肤骨肉血液,让他整个人慢慢地冰冷下去。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脑子里只有四个字……”蔺晨闭上眼,嘴唇贴着他的指尖轻轻地笑,“惊为天人。”
    他又睁开眼看着萧景琰,“现在想想,真是不祥。”
    “你还是要走的……”蔺晨温柔地笑,伸手去抹他的泪,他的泪擦掉了,他的泪又落下来,“看到你哭我很开心……你舍不得我……”
    萧景琰闭上眼,将自己的脸贴进他掌心。
    舍不得你啊。
    唯独舍不得你。

    穆霓凰暗中快马加鞭赶到琅琊阁的时候,在山下的石阶上看到歪着脸玩一片树叶的飞流。这孩子还是这样,看到她来,笑得眼睛弯弯地扑上去,“霓凰姐姐!”
    “飞流呀。”穆霓凰摸摸他脑袋,看他还那么活泼心里放下了一些,试探着问道:“水牛呢?”
    飞流牵着她的手往山上跑,“来!”
    穆霓凰的疲惫和焦灼被他的欢快拂去了些,心情脚步都轻快不少。
    蔺晨也还是那个样子,寒风料峭里摇着把折扇迎上来,“你来了。”
    “景琰他……”
    蔺晨摇摇头,折扇收起来在嘴唇上点了点,“过了十五就走了,吃了碗元宵,还猜了两个灯谜。”
    穆霓凰怔在那里。
    额头被扇骨轻轻敲了敲,好像要把所有的惆怅悲伤都敲走。

    已经团圆过了呀,有什么好悲伤的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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