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靖】花开迟（上）
副CP殊凰，私设没有赤焰案。
林燮在，祁王在，林殊在。
就是小少年们谈恋爱w
1/
冬天在金陵城里盘桓得久了些。
阳光明媚，气温还是冷的。往年这个时候已经把冬衣收了起来，但今年还得裹着。
萧景琰不喜欢穿得又多又厚，带毛毛领的大披风早就塞进了箱子里，在不下雪的寒冷天气里穿着春装到处跑。静妃揣着手炉，看着他就觉得冷，赶紧拉过来教训：“你多穿点！”
萧景琰一抹额头上的汗，笑嘻嘻地作势要抹到母妃脸上去。静妃下意识躲开，就这么一走神，儿子又蹦蹦跳跳地溜走了，从对面房檐上隐约传来一句“我去找小殊啦，母妃再见”，于是静妃只能追到廊下喊他，这孩子身法轻盈动作快，一眨眼的功夫还没想好是该叫他多穿点还是当心脚下，人已经跑没影了。
静妃娘娘好气恼，又回去多做了几盘榛子酥。
梁帝下了朝悠悠哉哉地来了，见爱妃耷拉着眼皮做点心，笑问道：“刚封了贵妃，不开心呀？”
静妃嗔怪地看他一眼。
“那就是景琰又调皮了。”梁帝对自己儿子还是挺了解的。
静妃把他手里凉了的茶换走，“陛下明察秋毫。”
梁帝摆摆手，对这个跟着林家小殊上蹿下跳的儿子也很是头疼，“等他从东海回来，就给他开府建牙，省得烦你。”
2/
萧景禹下了朝，回府的路上碰到萧景宣和萧景桓。两个弟弟不甘不愿地等在他必经之路上，瓮声瓮气地说有事要向皇兄请教。萧景禹笑着应下了，这天气寒冷在外议事也多有不便，所幸带他俩一起到府上坐坐。这两个弟弟对他向来是不服气的，但是真碰到了棘手的事，比起去找那些老狐狸一样的朝臣，倒还是更愿意来向他请教。萧景禹也不点破，从来都是知无不言，渐渐地与两个弟弟隔阂渐少。
皇家子弟说什么兄友弟亲难免太过奢望，但是隔阂与算计能少一点是一点，萧景禹是这么希望的。
他们三个进了府门，隔着院子就望见了屋脊后露出一颗脑袋，林殊笑眯眯地朝他们挥手。
林殊的脑袋旁边又探出一颗，萧景琰乐呵呵地跟他们打招呼。
萧景琰的脑袋旁边又跟着探出一个，霓凰郡主笑嘻嘻地跟他们卖乖。
萧景禹对这三个孩子没办法，又气又笑，最后只能摇摇头摆摆手，“今天不查你们功课了，去玩吧。”
“我们功课写完啦。”林殊乖乖的说，“今天去练兵场。”
“今天午饭不来祁王府吃了。”萧景琰跟着说。
萧景禹揣着袖子问道：“那你们等在这儿干嘛？”
霓凰乖乖地说：“跟你报备一声呀。”
萧景禹微笑，“没事，去跟着林将军学兵法吧。”三个小孩扒着屋顶把他的表情上上下下瞅了好几个来回，才终于确定萧景禹是真心免了他们今日的课，且不会暗地里派人跟踪最后告状。于是他们怀揣着对萧景禹的敬意与惧意，一步三回头心惊又胆战屁股还隐隐作痛地走了。啧，三个月前打的，现在都还痛呢。
“林小公子跟霓凰郡主玩闹并无不可，但是景琰也该到开府建牙的年纪了，皇兄你还这么由着他胡闹？”
萧景禹摇摇头，“景琰不会胡闹，他跟着去，那两个小的才闹不翻天。林将军已经提了小殊做赤焰军少帅的事，景琰离出兵东海的日子也不远了，届时霓凰也要回云南接管王府事宜，就让他们再多些一起玩闹的日子吧。”
3/
且说霓凰跟着林殊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林府门口附近突然被林殊拽住了，郡主很是不解。林殊大咧咧的摆摆手，仔细瞅了瞅前后左右，才凑到霓凰耳边说，“我爹，要带一个朋友的儿子过来玩，说是跟我们认识认识。”
霓凰皱眉，“那是谁呀？”
林殊摸了摸下巴，仰着头想得挺费劲，“好像是……琅琊阁少阁主……叫……”
“叫蔺晨。”萧景琰一直沉默着跟在他们旁边，接过话茬说道，“跟你们差不多年纪。”林殊记什么都厉害，唯独记这些琐碎小事总是不走心不动脑，萧景琰只能跟筛子下的箩筐一样，把他漏掉的消息都兜着。
“什么叫跟我们差不多年纪？”林殊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你就比我们大一岁。”
萧景琰笑道：“比我们都小一点，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林殊嘟囔一句。
话说着，三个人已经踏进了林府大门，林殊回了自家地盘立刻撒开了到处跑，“爹！爹！那谁谁呢！”
萧景琰翻了个白眼，“蔺晨，蔺晨！说几遍你才记得住？”
“你叫我？”
呃？萧景琰收回了迈进门槛里的腿，回过身，院子里的石桌边正站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
见萧景琰很是惊讶不解，那少年更是一副不解的样子，还稍有些不耐烦，“你叫我是有什么事？我记不住什么了？”
萧景琰虽然平时憨直了些，但是脑子转得还是很快的，立刻明白过来这位冷漠但是有些肉嘟嘟的少年就是蔺晨。再一想自己刚才高声叫别人的名字确实无礼，于是规规矩矩道歉，“抱歉蔺少阁主。我是大梁七皇子，萧景琰。刚才……”
“无趣。”蔺晨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恰巧林燮正招呼几个小的一起吃早餐，于是蔺晨拢着袖子慢慢走到走廊下，似乎颇有些嫌弃地打量了一下萧景琰，越过他进屋子里去了。萧景琰有些莫名，上上下下看看自己，也就衣袖衣摆还有靴子上沾了点灰吧，至于吗？男子汉上天入地难免蹭到些砖啊瓦啊灰啊的，难道要像个小姑娘一样规规矩矩哪里也不去？
现在的小姑娘也不规规矩矩啊，霓凰闹得比他还猛呢。
萧景琰对这蔺少阁主的思维很有些琢磨不透，干脆也不再纠结，进了屋子吃饭去也。
但是往日里，他是断不会这样揣测别人的想法的。
吃完早饭，林燮不急着让他们去练兵场。反而端上了热茶，让他们坐着先聊聊天。萧景琰正好口干，就一仰脖子把茶水喝干净了。林殊和霓凰对此习以为常，林燮也深谙萧景琰不拘小节的个性，都没说什么，只给他又添一杯。
蔺晨却捧着杯子皱眉，低声说了句“水牛”。
在座没有人听得清楚，唯独萧景琰坐在蔺晨对面，闻言瞪圆了一双眼睛看他，似是不解为何此人初次见面就对自己又是嫌弃又是挖苦的。他是个直肠子，别人挖苦他就怼回去呗，但萧景琰的脑子向来不如林殊那样弯弯绕绕，挑挑拣拣半天，看蔺晨脸颊上的肉软乎乎的，又裹着厚厚的披风坐在那里，脑子里一闪，终于嘟囔出一句——
“馄饨。”
“噗——”蔺晨刚才还嘲笑人家不懂品茶，现在一杯好茶自己全糟蹋了。
“哎呀！”林燮一拍大腿，又转而问萧景琰，“景琰你跟他说什么了？”
萧景琰抿着嘴角，目光盯紧蔺晨的鼻梁，“我叫他馄饨。”
……整个屋子里只剩蔺晨咳嗽的声音。
林燮也咳了一声，瞄一眼凑在一起悄悄话的林殊和霓凰，深知这两个是指望不上了，于是只能亲自解决，赶紧端上一张和蔼脸，“你们两个……”
“无礼。”蔺晨哑着嗓子回敬萧景琰。
“莫名其妙。”萧景琰翻了个白眼。
“幼稚。”蔺晨把空茶杯轻轻放在桌上。
“斤斤计较。”萧景琰手指捻了捻自己的衣摆。
“傲慢。”蔺晨皱眉盯紧萧景琰瘦削的下巴。
“眼高于顶。”萧景琰的下巴微微一抬，傲慢得彻底。
林燮捂脸溜走——管不了管不了。
林殊跟霓凰在一边碎碎念，“景琰加油！”
最后蔺晨见萧景琰不仅回得快还总比自己多两个字，不由也泄了气，干脆说道：“自以为是皇子就高人一等！”
萧景琰顿时瞪圆了眼睛。被这双圆眼睛一看，蔺晨这才开始好好打量这位七皇子。他本来受爹和琅琊阁的影响，对朝中皇子很是不待见，刚才还没睡醒就听萧景琰大叫自己的名字，起床气一烧，成见更是深了几分，再看他窄袖长靴武人打扮，自我介绍时张口就是“大梁七皇子”，便暗自觉得他高傲鲁莽，不知礼数。但是此刻他一双眼睛一瞪，倒是真的震惊和不解。
蔺晨这才想起刚才萧景琰是先跟他道了歉的，而且……就身份而言，他也确确实实是七皇子没错。
是自己心胸狭隘了。蔺晨抿抿嘴角，“抱歉，误会你了。”
萧景琰心里骤然绷紧的弦终于松下来，“……无妨，是我失礼在先。”
他这么多年谨记母妃与皇长兄教诲，为人要谦卑，遇事要稳重，行事要低调，不能以身份压人一头。若是哪天连骨血里最基本的东西都丢了，他萧景琰再无脸面回这金陵城。
林殊和霓凰见他们之间气氛缓和下来，也笑嘻嘻地过来，四个人互相引见熟悉一番，就相约着去赤焰军练兵场里切磋一下，骑马、射箭、剑法、拳法，四个人头碰头细细商量比试的顺序，都跃跃欲试。
林燮背着手从门口路过，探头看一眼，又满意的离开。
4/
要说骑射，在同龄人中，是没有人能比得过萧景琰的。
虽仍是少年稍显稚嫩，但是腰挺背直张弓拉弦的气势，已经足够凌厉。更别提既能兼具策马的速度，又不失箭中红心的准头。萧景琰平日里待人温和，偶尔有些傻也有些憨，然而一上马背，锋芒毕露。蔺晨站在场边看他策马直冲自己而来，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萧景琰在他面前勒马，把弓抛给他，“到你了。”说完，也不管蔺晨回应，自顾自翻身下马。大红色的衣摆一扬，蔺晨眯了眯眼，竟然觉得红色有点好看。
后面的比试，萧景琰拳法上不及林殊狠辣多变，剑法上不及蔺晨精妙轻巧，最后排下来，落在了末尾。霓凰倒是跟三个人都切磋得很开心，最后林殊存了坏心眼有意让她，她叫嚷着有失公平有失公平，便退出了排位。
这样子一天就过去了，几个人也忘了回林府吃午饭，天将擦黑的时候都瘫在地上饥肠辘辘。蔺晨盘腿坐着，冷风一来，他以拳抵唇轻轻咳了咳。萧景琰当即坐起来拍拍他的背，“是不是我刚才出手重了？”
蔺晨摆摆手，见他眼里又是关切又是愧疚，不由笑道：“没事，喝点药就好了。”
“你功夫这么好，怎么还要喝药？”林殊也问道。
“我是早产，比一般人体弱些。”蔺晨云淡风轻解释道，“喝完今年的药就差不多了。”
萧景琰见他生得白白净净的，又很是讲究，虽然功夫很好，但是与自己和林殊这种每天泥里来土里去的不一样，本以为是琅琊阁主惯坏了，没想到是药汤滋养出来的。在比试的时候，蔺晨倒是全力以赴，也没了那嫌脏的娇贵。萧景琰这样一想，对他的最后一点不平也消磨干净了，自己拍拍屁股站起来，冲蔺晨伸出手，“呐，回去吃饭了。”
蔺晨愣愣地抬手握住了，萧景琰把他拉起来，见他站稳了就又去将瘫倒在地上耍赖皮的林殊踹起来，然而这边林殊起来了那边霓凰又倒下了，萧景琰长叹一口气，认命的一手一个把这俩赖皮大王揪起身。
蔺晨的掌心沾了点萧景琰手指上的泥土，他默默地在手心搓了搓，有点舍不得抹掉。
他朋友少，虽然存了游历天下的志向，但是身体还不允许，哪怕要见同龄人，也多是父亲出门时把他捎上，或是有客携子来访时碰到，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长谈，更别提交朋友了。而萧景琰、林殊和霓凰，是他这么多年来碰到的最欣赏的朋友。
也不过一天而已。
蔺晨习惯了默默观察，回去的路上他也一直在细细观察这几个人。他觉得萧景琰很有意思。他不是功夫最好的，不是头脑最灵活的，不是存在感最强的，但他是最能给人安全感的。这三个人里，如果说林殊负责异想天开，霓凰负责统筹规划，那萧景琰就是他们最后的保障——确保计划可行，确保不会把金陵的天捅出一个窟窿。
他冷静、沉稳、自持，他坦荡、谦逊、磊落。
蔺晨知道，这样的人，最难得了。
“你是住在林府吧？”萧景琰本来一直沉默着跟在林殊和霓凰身后，见蔺晨也不说话，心想不能怠慢了客人，就凑过来随口问了句。
“嗯。”
“住几天？”
“半个月吧。”
萧景琰皱着眉算了算，“半个月啊……”他的眉头突然展开，“那我还没走。”
蔺晨问道：“你走去哪儿？”
“去东海驻防呀，明年回来。”萧景琰笑眯眯的，可见对率兵一事很是期待。
“哦……”蔺晨不知道自己心里的失落从何而来，他也在心里默默算时间，算了会儿之后又叫萧景琰，“哎。”
萧景琰眨眨眼，“嗯？”
“你去东海……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身体不好，去那个地方干什么？”萧景琰眼睛都瞪圆了。
蔺晨绞尽脑汁想理由解释自己的一时口快，“我……我爹在那边也有房产……我去看看。”
“这样啊。”萧景琰应了一声，也没太往心里去。他们才刚认识一天，去东海驻防又是那么危险的事，蔺晨身体也不算好，他也没把蔺晨的话当真。萧景琰不怕孤独的，往后出了金陵的路总要自己一个人走——他总有一天要开府建牙，小殊总有一天要驰骋沙场，这些路有没有人作陪都注定了满是艰难险阻，该自己面对的总要面对。
但是刚认识不久的蔺晨能这么说，萧景琰挺开心的。
—【待续】—
再被秒屏我也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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