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呀么裂

【多CP】池鱼(二十五)

★【庄季/谭赵/程家/贺陈/微量楼诚】

★前文:一~二十番外一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

二十五、见家长,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1/

    清晨,赵启平薅着头发踢着拖鞋去厨房,哈欠打到一半,就听沙发上传来一个软绵绵的声音:“早啊品平。”

    “……你怎么睡这儿?”赵启平把后面半个哈欠吞回去,走到客厅里终于看清了沙发上的人。陈亦度裹着毯子跟毛毛虫似的蠕动几下,也打了个哈欠,“唉,现实所迫。”一边说一边翻着眼睛看了看天花板,赵启平立刻就明白了,长长地哦了一声,也没再问,兢兢业业做早餐去了。

    昨晚那动静确实有点大。昨天夜里,陈亦度睡得早,庄恕也早早就回了房间,只留赵启平一个人捧着刚拆封的漫画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想着要是他俩来不及吃饭还能给热个夜宵什么的。可他等到了一点多也不见人回来,只好留着灯回房间休息了。

    结果刚钻进被子,就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还有压低了声音的争吵。

    “陈家明你醒醒好不好?”这是程皓的声音,比平时尖锐了不少,显然是正在气头上,“路是人家自己选的,你少操点心不行吗?!——别拿影响工作状态当借口,你就是管得太宽了。”

    “我……我就是看不惯!”能听出陈家明正咬着牙捏着拳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和委屈,“那么有天赋的小孩儿!这样下去迟早被毁了!”

    “看不惯你就辞职!我看你快要被毁了!”程皓的声音又拔高了一些,“你操心成什么样子了你自己看看?!人不人鬼不鬼的?不是干这行挺久了吗?!怎么就看不惯了?!”

    陈家明被逼问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程皓紧接着放低了声音问他:“你多关心下自己行不行?都是成年人了,自己选的路自己走,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现在反而不懂了?”

    “行,你说的是吧?自己选的路自己走。”陈家明的声音突然冷静了下来,“那你别管我了。”

    赵启平一听这句话,赶紧裹进被子往床里缩了缩。他能想象陈家明跟程皓两人对峙的场景,想必是谁也不让谁的,现在的程皓估计眼睛都瞪圆了吧,然后从不可思议到气极反笑,“好。”

    大门又打开,继而又关上。

    客厅里沉默了一会儿。

    赵启平拿手指塞着耳朵,心里默数三声,本以为会听到陈家明爆发的怒吼或尖声大叫,可是他等了半分钟都没有动静,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只听到椅子被拖开时跟地面的摩擦声。

    事情到了这里赵启平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倒没想到陈家明回到楼上之后还闹了一阵,把陈亦度都逼到卷铺盖睡沙发了。

    “唉……所以说,谈恋爱过日子真是麻烦。能让安静的人闹腾起来,能让闹腾的人时而安静时而更加闹腾。”陈亦度把毯子披在肩上,两只手还兜着快要拖到地上的被角,晃悠到赵启平身后看他摊煎蛋。

    “也别这么说。”赵启平笑了下,“工作、生活、谈恋爱,哪件事儿不烦的?”

    陈亦度摸了摸下巴,煞有介事地想了想,“搞艺术吧。”

    赵启平无言以对,端着盘子要往外走:“吾等凡人,见识短浅——陛下您能挪一挪顺便去叫另外两位起床么?”

    他刚说完,庄恕房门打开了,庄教授顶着一头乱毛飘似的进了洗手间,可见昨晚睡得也不是太好。

    “啧,思念成疾啊。”陈亦度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摇头晃脑地下评语,赵启平被这人逗得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回厨房里手脚麻利地热牛奶。

    陈亦度走到陈家明房间外,轻轻敲了敲门,“早上好呀这位兄弟。起床吃饭啦。”

    没回应。

    陈亦度皱着眉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又敲了下门:“喂?陈先生?您在服务区里不?”

    过了一会儿,回应他的是一个又闷又哑的声音:“您拨打的用户已歇菜……请进屋面谈……”

    这操作高级。陈亦度无可奈何地笑了下,轻轻拧开门把,就见床铺上鼓鼓囊囊地裹着只陈家明,眼圈儿鼻头都红红的,一看就是病了。

    “早该让品平在你脑门儿上摊煎蛋,”陈亦度摸了摸他的额头,“还能省煤气费。”

    陈家明哼哼两声,气没喘匀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

    “起床洗漱,请假,吃早餐。”陈亦度严肃地看着他,陈家明没戴眼镜,迷迷糊糊地瞧他,隐约觉得这人身上一股压迫感,于是只好皱了皱鼻子,乖乖掀被子下床。

    吃过早餐,陈亦度本以为家里两个当大夫的又要把病号丢给自己,没成想那俩大夫这回都挺靠谱,一人一边提溜着陈家明下楼去医院了。陈亦度一如既往端着牛奶靠在门口观赏他们挤电梯,整个人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好像不靠着什么固体就能化成一滩铺在地上。

    赵启平叹气,“您可出个门吧。”一边说一边把陈家明往自己身上捞,陈家明脑袋埋在他肩窝一个劲儿地蹭,发个烧跟喝醉了酒似的,黏人得不得了。

    “你又知道我不出门?”陈亦度挑了挑眉梢,为品平的男友力竖了下大拇指,“把他修理好了再送回来哈。”

    “得嘞。——哎哟炮仗你挪一挪好吗!”赵启平拖着陈家明往电梯里走,所幸里面没有人,庄恕默默地先一步走进去按住开门键,结果就被赵启平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知道先进去不知道来帮个忙啊?!”

    庄恕望天。

    陈亦度啧啧赞叹:“守身如玉,不过如此。”

    赵启平面无表情的脸渐渐被电梯门挡住。

2/

    清晨的仁和跟外面好像是两个世界,一墙之隔,却是没日没夜的忙着。赵启平刚架着陈家明进电梯就被科主任拽着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临走还频频回头望,皱着眉给庄恕使眼色让他好好照顾陈家明,庄恕却瞄了一眼站得稳稳的病号,摆了摆手。

    赵启平眼一瞪,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彻底拽走了。陈家明揉了揉鼻子,望着电梯从地库一直到了一楼。

    “自己能行吧?”庄恕上下打量他几眼,帮他按住了开门键,“该打针打针,该住院住院,别逞强。”

    “逞个屁强……”陈家明吸溜着鼻子往外走,一只脚刚迈出去就顿住了,眼睛瞪圆了左右巡视一圈,确定挂号厅的人来人往里没有熟悉的身影后,才垂下脑袋迈开步子走了。看那背影,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庄恕饶有兴致地抱着胳膊等电梯门合上,他发现家里这两个姓陈的都是别扭属性的,也不知道最后会苦了谁。

    电梯门慢吞吞打开,庄恕整一整衣领,嘴角往下一撇,迈出去的时候又是严谨专业的庄教授。

    还没拐进胸外,迎面撞上陆晨曦,姑娘头发长了点,但是一如既往地有气势,夹着病例板踩着平底鞋步履如风去巡房,跟庄恕这一照面,脚步猛的一收,有些不自在地挽了挽头发,“庄老师,早。”

    “早。”庄恕笑了下,“去忙吧。”

    陆晨曦改作两只手抱着病例板,垂着脑袋咬嘴唇,那神情看起来似乎还有些纠结。她向来有事说事,这么欲言又止的样子真是头一回见。庄恕抬手腕看了看表,提醒道:“有事吗?”

    “也……也没有……”她最后还是长舒一口气,飞快地说:“修老师是刚回来,对仁和的情况还不了解,他绝对不会跟扬帆为伍的,也不会像……干一些不好的事情,你放心。”

    庄恕抬抬眉毛,只说:“你去忙吧。”

    陆晨曦似乎还想为修敏齐辩解几句,庄恕不愿见她那幅恳求的样子,别过脸快步走了。自今年来到仁和之后,他越发觉得身心俱疲。为母亲翻案的证据线索渺茫,然而钟教授一走,傅博文一退,那一点本来就渺茫的希望更加寻不到踪迹了。他甚至在一片迷茫里质疑自己,但是每每这时总能想起季白说的话,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做什么揭发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回来就好。

    刚回到办公室,就被扬帆敲开了门。

    “怎么了?”庄恕从文献里抬眼看他,却发现这老狐狸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扬帆把门关好,才走过来低声说道:“修院长刚才开会的时候说,要补充档案室早年缺失的一些资料。”

    “这不是很正常么?”庄恕抬了抬眉毛,又觉得能让扬帆这样忧心忡忡的事本身就不大正常,“你想说什么?”

    “你去过档案室吗?”

    “去过,之前钟教授带我去的,”庄恕看了看办公室的门,“想找到当年的取药单,但是没找到。”

    “如果问题不出在取药单呢?”扬帆道,“会不会是你母亲无意间撞见了什么,才导致他们利用取药单这个名堂来嫁祸给她将她赶出仁和?”

    这跟傅博文和钟教授曾经的提示很有些相似,庄恕皱紧了眉头,“你的意思是,早年仁和建院时,档案有过纰漏,隐瞒了他们当年做过的某些事,而现在修敏齐想要把那些缺失的档案补回去,以免别人怀疑?”

    扬帆赞许地点了点头。

    “先不说他们做了什么事,修敏齐怎么一上任先要补档案?既然他已经认出我,这样做不是显得做贼心虚了么?”庄恕问道。

    “院长说的可好听了,编撰院志,完善档案,书写仁和院史。”扬帆笑眯眯的,“至于冒风险的原因,大概是当年的事确实挺见不得人吧。”扬帆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我先走了,你忙吧。”

    庄恕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扬帆走出几步又回过身,颇有些恶劣地提醒道:“对了,鉴于你现在是外聘专家的身份,仁和档案馆你是不能随便进去的,除非有资历老的人带着,你知道的吧。”

    庄恕默默捏紧了手里的纸,低声道:“我知道,谢谢。”

    这回,扬帆终于是安安静静的走了。

    他走后,庄恕放下手里的纸张,走到了窗边。外面天气很好,房间里空气很闷。他又开始想念季白了,三儿虽然黑了点,但是见到他比见了好天气还要快乐。

3/

    陈家明还是烧得迷迷糊糊的,没有预约挂号,只能拿着号牌在走廊里坐着苦苦地等,又不敢睡,生怕错过了叫号。他很多年没这样病过了,也很多年没有光顾过医院了,这种近乎灵魂出窍肉体却还保留着部分行动能力的状态也是挺新鲜的,他在心里笑了下。

    然后就笑不下去了,烧得眼睛都在疼,下意识就掏出手机划开屏幕要给程皓打电话,想了想,还是守着最后一点骨气把手机塞回了裤兜里。

    哼。

    ……好难受。

    甚至想变成嘤嘤怪。

    昨晚带着方振寒做伤口检查,半路上又没忍住多劝了他几句,却被他不轻不重的几句“知道了”给堵得哑口无言,最后方振寒拒绝交流,陈家明又急又气,只得不欢而散。程皓急匆匆来的时候,见陈家明一个人抱着胳膊蹲在医院前的花坛边吹冷风,赶紧把人拽进车子里。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控制住脾气,陈家明想跟程皓絮叨几句,程皓却似乎对他在这件事上的锲而不舍颇有几分不满,渐渐地就吵了起来。

    今天早上这么一烧,倒把陈家明烧得清醒了一些。也不是不知道程皓关心自己,但在方振寒与上司纠缠不清且有自杀倾向这件事上,确实是想向他寻求些帮助和建议的,只是想要一两句支持自己的鼓励或者是放弃介入的理由罢了。可是昨晚,向来耐心的程皓昨晚不知怎么,好像也变成了一个炮仗。

    也不知道他自己是不是要处理别的烦心事。

    两个炮仗碰到一起,总得有一个先受潮才能避免爆炸。

    要是早点意识到就好了。

    陈家明吸了吸鼻子,眼睛一眯后脑勺往后一仰,靠在了墙上,决定先养养神。

    可能是太过疲惫,神智抽离的速度比往常要迅速许多,但是就在他陷入沉睡的前一秒,脚背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陈家明眼睛一瞪,整个人痛得几乎要弹起来。

    “哦哦哦不好意思啊小伙子……”

    陈家明抬眼,只见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大爷正满脸抱歉地看着自己。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老人本来就腿脚不好走不稳,被搡得左摇右摆,一不留神一拐子杵在了陈家明脚上。陈家明赶紧站起来扶住他,连自己头脑昏沉都顾不得了,搀住他左右看了看,不由在心里骂了一句,也不知道家里年轻人怎么想的,放着老人家一个人来医院看病。

    “您要去哪里?我带您过去。”

    老大爷乐呵呵地拍拍他,腿脚有些不灵光声音倒是挺洪亮,精神头也足,“哎呀没事啦,我就去骨科看看,喏,电梯就在那里,我自己去就好啦。”

    陈家明看了眼遥远的电梯,无奈地扶住他,“我还是把您带过去吧。”

    “没事哒小伙子,”老人家眯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几个来回,陈家明紧皱着眉,脑袋烧得有点糊涂,隐隐觉得老人家这目光有点不对,老人家又自言自语一样说,“哎呀不错呀……”

    “您说什么?”陈家明凑近了一点。

    “没事没事,”老大爷呵呵笑了几声,硬推着他往回走,“你啊,就好好等着,我自己过去啊!”

    陈家明见他实在坚持,也就松了手,然后眼睁睁看着老大爷杵着柺杖笃笃笃地走远了,看那背影,还有几分健步如飞的潇洒,哪里像刚才步履蹒跚的样子。

    倒是他自己,被那一拐杖杵得一瘸一拐地回座位上了。

4/

    赵启平开完会之后,回科室坐诊。

    刚打开电脑准备叫号,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亮了,赵启平瞄了一眼,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新短信,凑前去看了眼,“小赵医生,今天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小赵医生抬起眉毛,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把手机扔进了抽屉里。

    今天的病人似乎比平时多了些,诊室外的交谈声似乎也比平时更聒噪。赵启平重复着单一的叫号和看诊,无意间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门口所以才能辨别得清楚,磁性的,带一点点北京腔。

    “爸,我不是跟你说了别乱来吗?等我一下不行吗?”

    “哎呀,我这不是嫌你慢嘛。哎我告诉你,我刚刚啊在楼下,看到小陈啦!他好像很不舒服,你要不要去看看他呀?”

    “我先带您检查一下……等等,您看到谁了?!”

    赵启平往电脑里输入处方的手指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这个骤然拔高又压低了的音调似乎昨晚才听到过。

    “哎呀,就你手机屏保那个小陈嘛!你不是老说要带他见我吗?不用你带,我刚刚见到啦!”

    “……您没对他干什么吧?”

    “没有没有,哎呀,小陈这孩子,长得好,脾气也好啊。”

    赵启平的鼠标在打印那两个字上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您到底跟他说什么了?”

    “我就拿拐杖轻轻戳了他一下,哈哈哈。”

    赵启平接住打印机里吐出来的纸,签了名之后递给病人,微笑着让他先去拍片看看基本情况。病人出去之后,赵启平又感受了一下门外那个压低了还是显得穿透力十足的笑声,有点担忧地想,或许该叫家明再挂一个骨科的号?


———TBC———

小声逼逼:有的人都见家长了,有的人还在约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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