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呀么裂

【楼诚】围炉

设定:三宝

现代AU,带娃日常。

1/

    赵启平心里藏了个小秘密。

    一个绝对不会跟三儿说,但是可能会告诉小谭的秘密。

    三儿大大咧咧的,什么事都要跟明台和隔壁家小洪念叨,这跟直接告诉大哥阿诚哥有什么区别。只有小谭,靠得住。可是小谭去了寄宿学校,要好久好久才能回家一次,这个秘密要什么时候才能告诉他呢。秘密在心里捂着捂着就热了,烧得慌,没多久又化了,滚烫得让人坐立不安。

    赵启平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觉得冬天的太阳好冷好冷,心里好累好累——人为什么要在心里藏事儿呢?他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很不解——才那么一点儿大的空间,要塞进去那么多秘密,还不能往外掏,心里会很累的。

    而且,万一哪天爆掉了怎么办。

    肚子里放太多好吃的还会难受呢,心里放太多事就不难受吗?

    但是现在这孩子心眼儿还小,就藏着一件事——

2/

    前几天,寒潮来了,好冷好冷。但是大家一起吃晚饭最开心了,更何况那天还是阿诚哥的生日,而且小谭也回来了。

    明台总是最热闹的那一个,吃了正餐就蹦蹦跳跳地进厨房把大蛋糕端了出来,蛋糕上插了几根明晃晃的蜡烛,火光晃晃悠悠的。被阿诚哥教训惯了的季白捧了个纸王冠,缩手缩脚走到阿诚哥身边,要给他戴上。阿诚哥喝了酒,撑着脸笑吟吟的,冲三儿勾了勾手指头,三儿就大着胆子给他把王冠戴上了。

    阿诚哥笑起来真好看,纸王冠戴歪了也好看。

    大姐还在跟小谭讨论超市里的饺子馅儿是不是调咸了,到底还是没有阿香姐姐做得好吃;那边大哥已经关了餐厅的灯,让阿诚哥许生日愿望。

    季三儿扒着桌沿看着蛋糕上的蜡烛,没头没尾地问:“阿诚哥,你几岁啦?”

    阿诚哥睁开眼睛,揉揉他的脑袋,“你觉得呢?”

    三儿数了数蛋糕上的蜡烛,“……十岁?不可能吧?”

    大姐跟明台都不说话了,悄悄地给大哥使眼色。大哥只是拆开叠在一起的纸盘,准备切蛋糕。阿诚哥笑着回答道:“十岁那年,是我重新活过的日子。”

    三儿瞪大了眼睛。

    小谭敏锐地察觉到大哥表情不对,一伸手捂住了三儿要问问题的嘴巴。

    “小谭你松手,三儿要闷坏了。”阿诚哥无奈的说,他伸手揉了揉眉心,说道:“我吧,小时候一直在孤儿院。”

    跟我们一样呢。

    “是的,”阿诚哥笑了笑,“后来,我碰到了……”

    门铃突然响了,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小谭听到之后立刻跳下椅子跑去开门,大姐着急的要站起来拦住他,手肘碰翻了桌上的碗。

    “大姐,有位阿姨来找您!”小谭又蹦蹦跳跳地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看起来挺面善的阿姨。阿姨穿得不暖和,围巾也薄薄的,肩上挎着个瘪瘪的行李袋,攥着衣角站在客厅。

    大哥愣住了,大姐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明台显然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跟三儿对视一眼。

    “大小姐,大少爷。”阿姨颤巍巍地开了口,她好像很冷的样子,但是在看到阿诚哥的时候,她突然间不抖了,眼泪哗地下来了,“阿诚啊……”

    “阿诚哥,她就是……唔!”这回是明台捂住了三儿的嘴巴。

    小谭被阿诚哥的样子吓到了。阿诚哥站在餐桌边,眼睛盯着几步之外站在客厅里的阿姨,头上的纸王冠还歪歪的,让人很想帮他扶一下。他就戴着这个歪歪的纸王冠,看了大哥一眼,然后上楼了。

    小谭说,阿诚哥很生气。

    三儿说,阿诚哥很吓人。

    明台说,阿诚哥很伤心。

    大哥叹了口气,大姐好像很后悔。

3/

    谭宗明上学去了,明台呼朋唤友地旅游去了,家里唯一一个能跟赵启平无障碍沟通的小孩就是季白。可问题是,赵启平向来不怎么待见他。又一个问题是,谭宗明在上学之前嘱咐季白好好开导一下赵启平。

    向来用打架或挨打解决问题的季白很头疼。知心哥哥当不成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是知心哥哥的。要是隔壁那洪少秋难过了,他还能揍他一顿让他别那么难过;可这是赵启平哎,他宁可赵启平揍他。可赵启平从来不打人,顶多捏紧小拳头晃一晃;还没出拳呢,先左脚绊右脚平地摔了。

    季白看着坐在院子里想事儿的平平,仰天长叹——谭宗明,这可是你欠我的。

    “平平呀,怎么坐在这里?”季白笑眯眯在他身边坐下。

    赵启平嘟着嘴拒绝他,“我不会跟你说的!你走吧。”

    还未开始,已然结束。季白揉了揉自己的小心肝,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说道:“你想跟小谭说,是不是?”

    赵启平捏紧小拳头抿着嘴——嗯,开始挣扎了。很好。

    季白伸手戳戳他的小拳头,“要打谁呀?打我呀?”

    “不是。”赵启平松开手,拳头里有个小巧的小老虎,类似水晶的材质在阳光里一闪一闪还蛮可爱的,是小朋友会喜欢的东西。

    季白回想了一下灰太狼跟羊儿们搭讪的各种套路,接着问道:“谁送你的呀?给我看看好不好?”

    某种程度上,赵启平对季白还是相当信任的,于是郑重地把小老虎放进他掌心,“桂姨给我的。”

    “哦,桂姨啊。”季白把小老虎捏着左右看了看,发现这小东西似乎很有些年头了,身上很多大大小小的刮痕,还有一只耳朵断掉了。季白问道:“咦,耳朵怎么没了?是不是你弄的呀?”

    “才不是。”赵启平吸了吸鼻子,“桂姨给我的时候就这样了。”

    “她怎么给你一个没有了一只耳朵的小老虎呢?”

    “她说,第一次见我,也没有带什么礼物,就把这个给我了。”赵启平从季白手里把小老虎拿回来,对着光左看右看,“她好像很舍不得的样子,我要不要还给她啊。”

    “说起桂姨,阿诚哥好像……”

    “嘘!”赵启平捂住了季白的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几乎整个人趴在了季白身上。季白被他撞得往后一仰,所幸就抱着他躺在了草坪上——反正穿得厚,阳光也充足。

    “不能说的!”赵启平圆着眼睛警告他,又偷偷地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小小声强调一遍:“阿诚哥不高兴的!”

    你也不高兴啊小家伙。季白摸摸他的脑袋,再三保证:“好,我不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阿诚哥为什么不高兴?”

    赵启平翻着眼睛把这句问话的思维绕了绕,最后虎虎地瞪眼:“这不是一回事嘛!”

    大意了。季白耐心地又问:“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呢?”

    果然,赵启平又开始挣扎了。他坐在季白肚子上拧了拧,最后还是小小声说:“因为阿诚哥啦。”

4/

    晚上,家里很安静,完全看不出多了一个人,也几乎看不出这位访客掀起了多大的水花。

    可是,半夜起来路过大哥阿诚哥的房间时,听到门板后面传来的争吵声。

    “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那个女人。”这是阿诚哥的声音。

    “阿诚啊……桂姨写信通知的是大姐……”

    “也是,这事儿跟你没什么关系对吧。”

    “你先冷静一点,我明天就跟大姐说,让桂姨离开。”

    “离开?怎么离开?她说是顶替阿香来照顾平平和三儿的,两个孩子也知道;我跟她有关系,他们也知道。结果明天她就走,怎么跟孩子们解释?她是我养母,是我来明家之前……养过我的人,如果因为我,她走了,这几个孩子以后碰到亲生父母该怎么办?他们该怎么对待把他们抛弃了丢去了孤儿院的人?像我一样恨不得这辈子再也不见一旦见到了就赶走吗?!”

    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阿诚哥。

    “小谭很喜欢她做的姜汁撞奶,我看出来了。但是因为我情绪不好,他没敢说。三儿也喜欢,平平也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或许她真的……改过自新,变成了一个温柔、善良的好人。但是……对不起,我不想见到她。更不想原谅她。”

    “阿诚……”

    “不用说了,也不用跟大姐谈,我不能用自己的情绪影响孩子们。这几天我出去住,等阿香回来了再说。”

5/

    “所以,你的意思是……”季白抱着赵启平坐起来,跟他眼睛对着眼睛说道,“桂姨其实是阿诚哥当年的养母?而且……阿诚哥跟她关系不好,所以这几天才不回家?根本不是去出差?”

    赵启平捏着小老虎点了点头,小手指在老虎脑袋上搓来搓去,一不留神就被棱角刮破了。他低下头,看见血珠从伤口渗出来。

    季白低头一看,把他整个兜起来,带进了屋。进了客厅就大声叫道:“桂姨!平平刮伤手指了!”

    厨房里一阵忙乱的声音,然后桂姨匆匆的擦着手跑出来,飞快地找出医药箱,给坐在沙发上的赵启平包扎。小小的伤口而已,桂姨却看得很是心疼,连声问怎么就伤到了。

    季白趴在沙发靠背上看她给平平包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桂姨你对这里好像很熟悉哦?阿诚哥放的药箱,你怎么找出来的?”

    桂姨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掩饰般笑了下,“我……我猜的。我以前在家政公司上班,一般药箱都放在这个位置的。”

    “是吗?小洪家的就不放在这里哦。”

    桂姨不说话了,过了很久才把药箱合上。季白和赵启平两双圆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赵启平的小手指捏住她的衣摆,问道:“你好像很了解阿诚哥哦?”

    “我……”桂姨抬眼看了下楼上,又看了看明楼书房紧闭的门,最后还是叹出一口气,避开两个小孩子的目光,“你们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做。”

    她把药箱放回原位,快步走向厨房。季白看着她的背影,想起赵启平刚才的转述,和那天晚上戴着纸王冠眼睛红红的阿诚哥,心里突然拱起一阵无名火,大声嚷道:“你当初为什么不要阿诚哥!”

    “我没有不要他!”桂姨几乎是下意识喊道,赵启平被她尖锐的声音吓得一缩,季白一把抱住他,看着桂姨慢慢蹲在厨房门口,抱住头一遍一遍地呜咽,“我没有不要他……没有不要他……我当时只是太生气了……太生气了……就把他……”

    或许是动静太大,书房的门咔哒一声开了,明楼戴着金边眼镜走出来,他隔着镜片扫了眼沙发上的两兄弟,“周末作业写完了吗就瞎嚷嚷?”

    季白见好就收,准备抱着赵启平上楼。赵启平显然对明楼带了怨气,小胳膊一抱坐在沙发上不动弹,摆出一个就要看明楼怎么收场的姿态。

    巧了,季白也想看,所以他象征性地推了推赵启平,最后自己一屁股在平平身边坐下,也看着明楼。

    明楼被他俩看得心头一梗,几乎要摘了眼镜摔碎在地。怪只怪他俩的圆眼睛怎么看怎么像阿诚,尤其是赵启平,不说话的时候那双眼睛镜子一样,看得明楼既心虚又无奈。可桂姨还在厨房门口蹲着,不出声了,状态明显不对劲。明楼只得先解决这个问题,把两个孩子的目光晾在一边。

6/

    晚饭之后,整整三天不见人影的明诚回来了。裹着毛呢大衣,携着一身寒气回了家。赵启平正穿着睡衣裹得像只小熊一样,心不在焉地窝在沙发里看动画片,见明诚回来了,也顾不上穿鞋,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明诚戴着手套把他抱起来亲了亲,“乖。”他又环视一圈,问道:“三儿呢?”

    “被大哥叫进书房了。”赵启平也不怕冷,脸贴住明诚冰凉的外套,说什么也不想撒手似的,“阿诚哥我好想你。”

    明诚抱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又亲亲他,“我也很想你。跟我说说,三儿这几天闯什么祸了?”

    “我觉得他没闯祸。”赵启平伸出暖烘烘的手捧住明诚的脸,帮他擦掉眉毛上湿漉漉的水痕,“大哥是坏蛋,让你不开心。三儿给你出气了。”

    明诚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天晚上的争吵可能是被平平不小心听到了。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后悔懊恼什么都有,看着满脸纠结的赵启平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实话,他很少会这么无措。他时常在表达自己情绪和如何影响孩子们之间纠结,这次桂姨的事也是一样。他坚持认为自己的过去和情绪不应该影响孩子们对一个陌生人的认知,一个人身上不同层次的性格应该要让他们自己去发掘。

    他也很怕让孩子们对自己的原生家庭产生抗拒和抵触,甚至怨恨。

    不应该这样影响他们。或许他们未来可以回到自己的家庭中去,或许他们曾经的“遗弃”或“孤独”都只是迫不得已。

    明诚缓了缓才说道:“我……没有不开心。你大哥,有他自己的纠结。别气他。”

    赵启平撅着嘴抠手指。

    书房的门打开了,季白别别扭扭地走出来,明楼在他身后一脸严肃,还有点火气没有散干净,整个人看起来威严又恐怖。平时大大咧咧的季白红着眼圈儿,一见明诚坐在沙发上,顿时忍不住了,三两步扑过去。明诚摸摸这个小孩儿的脑壳,对着明楼狠狠一瞪眼——有事说事,跟小孩子撒什么气?!搞出这么一回还不是你自找的?没等明楼给他回应,明诚的眉毛又是一竖——别把大姐拉出来!

    两个人正打着眼底官司,明镜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份文件。见客厅里的人都齐了,明镜有些惊讶,再一看桌上明诚带回来一份同样的文件,顿时有些窘迫:“阿诚啊……”

    明诚笑道:“大姐回来啦。我去泡茶。”说着就把扎进他怀里的季三儿拔出来,又把赵启平放进他怀里压实了,这才起身去了厨房。明楼咳了一声,走到沙发上坐下,问道:“查到了?”

    明镜叹口气,“是的,我去找苏医生问了。桂姨她……精神状态还是不稳定。出了院的这些年一直在接受药物治疗,也有按时复诊,本来挺稳定的。但是前段时间她偷偷地停了药,这才又复发了。苏医生说,她住院的时候一直念叨着要见一见阿诚,说是见到了这心病才能好。”

    “精神出问题就好好吃药。”明楼快速扫了眼记录,“换一家医院吧。”

    “也好。”明镜把记录整理好放回去,又挨个摸了摸季白和赵启平的脸,“这次是我错了。”

    “大姐……”明楼看着两个小朋友谴责的目光,头疼——这个家里,他谁都得罪不起,之前是跟大姐周旋,在阿诚面前求生;现在好了,多了几个小朋友,伙同明台一起嫌弃他。他能怎么说?大姐您没错?那阿诚的伤心怎么解释?说大姐您确实错了但是知错就改下次别这样就行?这种事儿他还能盼着有下次?跟阿诚怎么说?怎么说都是错。跟小朋友们怎么解释?他们什么都知道。

    头疼。

    “好了好了,你看你头疼得。”明镜拍拍他的肩膀,“我去跟阿诚说,你带这两个小朋友去睡觉。多晚了真是的。全家就你不用休息,别拉上别人好不啦。”

7/

    明诚正在厨房里等着水烧开,背影清瘦挺拔,长大衣垂在身后,将军的披风似的。

    “阿诚啊。”明镜轻声叫他,“桂姨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她今天已经回医院接受治疗了。”

    明诚转过身,把大衣脱下来给她披上,低声道:“大姐,我没有怪你。我对桂姨……也没有太大的感觉。我这两天想清楚了,我气的是大哥。”见明镜很是自责,他又说道,“大哥总跟我说,‘一个人能活两次’,我记住了的。大姐别担心我。”

    明镜心知这件事确实错在自己,她是从小被宠惯了,后来明家遭逢剧变也一咬牙扛了下来,向来强势的她并不觉得人间有太多过不去的坎儿。可这样的理所当然总有一天会伤到人。她后来往自己身上想了想,越发觉得“既往不咎”这个词特别伤人。也就自然而然能理解阿诚的反应了。

    但是阿诚在她面前是不会把情绪全盘交代的,她很清楚。所以她也只能把阿诚赶回去休息,自己接手了烧开了却没什么用处的开水。

    明诚被明镜赶出了厨房,颇有些无奈地回了房间。果不其然,明楼还没睡,坐在床沿直瞅着自己。明诚扯了扯嘴角,转个身又出门了。他悄悄地去看了看三儿和平平,两个小朋友睡得直打呼噜,平平枕头边还掉着一个小老虎,明诚捡起来在黑暗里摩挲了一会儿,又轻轻地放回了平平枕边。

    三儿睡着了也皱着眉头,很有些委屈的样子。明诚猜得到今天桂姨被送去医院的事多半托了他的福。他揉了揉三儿拧在一起的眉头,轻声道:“小小年纪老是皱眉头,要长褶子的。”

8/

    明楼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床边,见明诚进来了,还是眼巴巴地将阿诚望着,头发软软地耷下来,好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

    “你把三儿怎么了?”明诚问道。

    “他跟我顶嘴。”明楼眉毛一立,转而又想起季白跟他说的话,气势顿时弱了。

    他处理完桂姨的事情,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季白拎进书房。结果这小子早就做好了准备,劈头就是三连问——“桂姨通知大姐的事你知道对不对”、“阿诚哥很抗拒见到她你知道对不对”、“你都知道为什么不阻止大姐”。把明楼问得脑袋一震,顿时觉得三儿这气势很适合当刑警——问询的时候分分钟把嫌犯吓到背家谱。

    明楼一时气得只剩下一句“小孩子怎么能乱来”,季白梗着脖子又驳了回来,“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什么是乱来。”

    明楼心里本来就又自责又心虚,一念之差的侥幸被季三儿这么一捅破,更无力了。

    明诚站在门边,看他脸上的表情一秒变三四回,就知道季三儿那小孩把他气得狠了。

    这个家里谁委屈了都得他明诚来哄,很累的好吗。明诚叹口气,走过去抱住他的大脑袋,狠狠地揉了揉,拖长了声音哄道:“好啦,大哥辛苦啦。”

    明楼环住他的腰,“对不起。”

    明诚捏了捏他的耳垂,毫不避讳地说:“我被你气得想离婚。”

    “你敢!”

    明诚又拍拍他的脑袋,“可是离了婚我上哪儿去呢?所以又回来了。”

    明楼沉默一会儿,“……对不起。”

    “我没有办法说我已经对以前的事情释怀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我不管谁对她做了什么才让她精神失常,她差点让我丢了命是事实。可是你,”明诚狠狠地薅了薅明楼软绵绵的发丝,“你把我从雪堆里挖出来,老子这辈子就赖定你了!以后再敢私自做决定、有事不告诉我,你就别想碰我,别想知道你的银行卡密码!公司股份全部归我!”

    明楼抱着他一叠声全答应了。

    明诚早就消了气,捧着他的脸抬起来亲一口,鼻尖抵着鼻尖说:“以后吵架得小声点儿,被小朋友听见太丢脸了。”

9/

    明诚很清楚地知道,那个在睡梦里突然被人丢进雪地的冬夜已经彻底远去了,那个喜怒无常、在理智与疯癫之间挣扎的人再也伤害不了自己了。有人把他从雪堆里挖了出来,有人让他重新活过。他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自己要做什么,自己来自哪里,又将去往何处。他不必仰仗什么而活着,也不必依赖什么;他独立、坚定,去留随心。

    他有自我,有家,有大姐、有小弟,有三个可爱的小朋友,还有个时不时闹闹脾气的先生。

    他不感激命运让他在死亡边走过一次,他接受这个安排,然后感激那个把他拽回来的人,和等到了那个人的自己。

    仅此而已。

    明诚换了睡衣,掀开被角躺进被窝里,操心了三四天的明楼立刻贴过来。

    “明天一早给三儿道歉去。”明诚嘟囔道。

    “嗯。”

    窗外,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10/

    后来,赵启平把那个小老虎耳朵上的棱角磨平了,然后在小老虎脑袋上穿了根绳儿,悄悄地拜托大姐拿去给桂姨,还附带着一个小狮子的钥匙扣。后来桂姨回了封信给赵启平,字迹冷静清晰,只有六个字,“你很像他,谢谢”。之后再无音讯。

    小谭从学校回来,发现平平开始黏着三儿了,甚至还跟隔壁家的小洪玩儿得挺好——当晚就有点惆怅,有种儿子大了不认爹的沧桑感。

    明楼跟明诚忙里偷闲去逛街,明诚兴冲冲地进了家花店,站在一丛黄玫瑰前看了很久。明楼想,今年的生日没过好,于是想给阿诚补回一点。买束花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他没带手机,也没带现金。最后找阿诚借了钱,买了花,送给了阿诚。

    明诚看着那束自己花钱买的黄玫瑰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直状况外的明台旅完游回来了,非常完美地依旧状况外。只是每次看到大哥向阿诚哥要钱,都倍感唏嘘,然后向阿诚哥伸手,恳求这个月零花钱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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